城墙后方腾起滚滚浓烟，烽火冲天。
北境的守军果然名不虚传。
大明最强的部队迅速反应。
城墙上，弓箭手列阵，床弩已然上弦。
外围营地中，骑兵疾驰而出，分作两翼奔腾而去。
战争的大幕，就此拉开。
黄子澄惊呆地看着眼前景象。
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但他本是文官，面对这阵仗束手无策。
赵茂年事已高，黄子澄几次想去扶他。
然而，还未反应过来，草原骑兵的咆哮声已经扑面而来，面目狰狞，令人胆寒。
他几乎站立不稳。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四周全是骑马的身影，耳边回荡着“呼呼哈哈”的怪叫。
他与赵茂仿佛成了猎物，被包围戏弄。
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这些人已不是先前的草原骑兵。
而是更凶狠的族群，甚至其中有黄发异族混杂其中。
他全身发冷，寒意直透骨髓。
忽然，一道略显生硬的汉话响起：
“是中原的大官？明国的？”
那将领外披兽皮，内着精致织锦，年纪尚轻。
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还有一丝嘲弄。
“我名莫古。”
“听说你们是明国的官员。”
一旁的副将用本族语言道：“将军，这老头官大，是尚书，不好对付。”
“这个男人官小，更容易控制。”
莫古点头，眼中带着玩味笑意。
“有道理，年轻人更怕死。”
他最喜欢看这种场面。
当下挥了挥手。一柄刀，抵在了两人脖颈之上。
莫古嘴角一扬。
“我对明国文人一向敬重，但今天我们得走。”
“可惜……马不够。”
“只能带一个活人。”
“谁活？谁死？”
“只能活一个！”
“谁活？谁死？”
声音冷得像刀，还夹着笑。
这一秒，黄子澄像是被恐惧吞了，连呼吸都重了。
那些曾说过的热血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因为……
他正跪在这群野蛮人的脚边。
“喂！明国的大臣，现在怎么跟老鼠一样，缩着不敢动？”
这话说完，周围人等得有点久，脸都黑了。
莫古眼神一冷，周围原本热闹的叫喊声顿时安静，一个个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
“干脆，先砍一个，带走一个！”
“砍这老的吧，我们不养没用的包袱！”
“年轻点的还能上战场，老的只会拖后腿！”
黄子澄和赵茂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接下来的几句，他们听明白了。
“这老的官大，也许还有用。”
“不过确实没啥用。”
“喂！”
“给你们自己选的机会！”
“不选，就我来选！”
莫古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冷得像铁。
这一刻，黄子澄终于忍不住了。
他侧过头，脸上还挂着勉强的笑。
“赵大人，看来我们运气太差了，牵个马都能被逮住。”
“可蛮子就是蛮子，说的话能信几分？”
“咱们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但我黄子澄怎么也没想过，会死在这些人手里。”
“呵……也算让朝中那些人看看，让陛下看看。”
“我黄子澄就算死！”
“也不会丢了体面！”
他语气一沉，低头整理了一下破烂衣衫。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赵茂。
这位老人，是大明的礼部尚书。
懂礼，守礼，一生清正。
当年执掌礼部，主理科举，士林中极有声望。
这次被贬，朝野间议论纷纷。
如今他年事已高，恐怕不少人担心他会投降吧？
黄子澄笑了笑，忽然正色道：
“赵大人请放心，我说不降，就不会降！”
“今日，我与你一同赴死！”
“也让这些人看看。”
“什么叫大明的骨气！”
“什么叫士大夫的气节！”
话音刚落。
黄子澄准备站起身，体面地迎接结局。
但他刚动了一下，背后就猛地踹来一脚。
他摔倒在地，脸颊擦过草地，划出一道血痕。
他咬牙怒道：
“蛮子终究是蛮子……”
“连死都要羞辱我！”
“赵大人？”
“赵尚书……？”
忽然，他猛地回头。
仿佛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声音骤然变得阴冷刺耳！
“赵茂！！！”
只见，此时。
赵茂的举动完全超出了黄子澄的想象。
竟然……
缓缓地朝着……
那个黄子澄至死都鄙夷的异族将领……
跪了下去！
他全身贴地，额头磕在尘土中！
声音低沉嘶哑。
但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般炸响在黄子澄脑中。
“赵茂！！！”
黄子澄再次怒吼。
“砰！”
他整个人被旁边的士兵猛踢一脚，腹部剧痛难忍。
整个人蜷缩成虾状，几乎无法直立！
“赵茂！！！”
然而。
眼前的场景，仿佛在撕裂黄子澄的全部信念。
他惊怒交加，难以接受，甚至觉得这一切荒诞至极。
他瞪大双眼，几乎要将眼眶瞪裂！
眼球像是要从眼眶中迸出！
“你是大明的文人！”
“你是大明的文人呐！！”
“怎能跪在这些异族面前？”
“怎能将大明的气节，视如草芥！”
可此刻，赵茂仿佛听不见他的话。
他依旧跪伏在地，身体紧贴地面，对着那位不知来路的莫古虔诚叩拜。
“大明礼部尚书、赵茂、拜见大将军！”
……
这一瞬间。
不只是黄子澄愣住了。
连莫古身边的副将，乃至莫古本人，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哦？”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莫古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他惊讶地看着脚下，这个像老狗一样趴着的人。
转头看向副将。
“你猜错了！”
“这老家伙，他还想活？”
“哈哈……”
“反倒是他！一个可以活很久的人，也是我们希望留下的人，却要死？”
副将虽然满脸惊讶，但仍摇头说道：
“可他已经老了，哪怕路上出点差错，就带不回去了。”
“这个年轻人……”
“不不不……”莫古摆手。
“这个老头是个大官，礼部尚书，这官职可不小。”
“看样子，他脑子里装的东西，比旁边那位有用多了。”
顿了顿。
莫古忽然又看向黄子澄，嘴角浮现一抹戏谑。
“他已经投降了，你呢？”
“本将临时改主意了。”
“本将觉得，可以多带一个人？”
说完这话。
他又低头看向脚边的赵茂，眼神冷漠。
“你太老了，除非你能说明，你能做什么，能给我们帝国带来什么价值……”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