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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决断之泪：心狱与牺牲
回到神社那方狭小的居室，门扉合上的瞬间，琉璃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白日里在六道仙人面前艰难维持的镇定外壳寸寸碎裂，露出内里汹涌澎湃的惊惶与痛苦。
阿修罗！
那个名字像一团炽热的火，在她心尖灼烧。他离开时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眸，掌心残留的温热触感，那句“等我回来”的承诺如同最甜蜜的诅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不舍，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仿佛能看见他归来时，带着风尘却依旧灿烂的笑容，如何在自己接下来的话语中一点点冻结、破碎。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她感到一种灭顶般的绝望。
与此同时，因陀罗那双深邃、势在必得的墨紫色眼眸，如同冰冷的梦魇，强势地侵入她的脑海。他那不容置疑的宣告，步步紧逼的纠缠，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足以颠覆忍宗稳定、撕裂兄弟亲情的巨大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无奈，是深深的无力感。她像狂涛中的一叶扁舟，个人的意愿在命运的旋涡和强权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那所谓的“红线”诅咒，根本不是浪漫的牵引，而是将她拖向深渊的锁链！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要承受这些！” 属于林霄的灵魂在内心深处咆哮，不甘与屈辱如同岩浆般翻涌。可身为巫女琉璃的理智，却又清醒地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两种极致的情绪在她体内疯狂冲撞，思绪彻底混乱，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她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压制灵魂的嘶鸣，却只是徒劳。这一夜，漫长如年，她在爱与痛、不甘与恐惧交织的心狱中辗转反侧，几乎被逼至崩溃的边缘。
翌日黎明，天光未亮，琉璃已在身心俱疲中清醒。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签到成功，获得特殊物品：清心手环】。
一枚触手温凉的朴素银环落入掌心。几乎是出于求生本能，她颤抖着将它套上手腕。刹那间，一股清冽如山泉的气息自脉络涌入，强行抚平了她脑中狂乱的风暴。激烈的情绪并未消失，但不再混乱撕扯，而是如同被分隔开的汹涌暗流，让她得以在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明中，去直面那份蚀骨的不舍和沉重的无奈。
然而，这份清明并未带来解脱，反而让因陀罗随之而来的“关切”显得更加令人窒息。他几乎是踩着晨光而来，带来的珍稀礼物和看似温和的言语，都裹挟着不容拒绝的压迫。他的目光像最精准的探针，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那潜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炽热占有欲，在清心手环的映照下无所遁形，让她从心底感到寒意。这种纠缠，比直接的威胁更让她感到绝望。
迫于无奈，琉璃再次站在了六道仙人面前。在清心手环的支撑下，她的声音异常平稳，但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却紧握成拳，指甲再次陷入皮肉。
“仙人大人，”她抬起眼，眼底是压抑到极致的痛楚，“我分析了所有可能。”
她一条条陈述，每一条都像是在用自己的心刀割剐：
“拒绝因陀罗大人，以他的执着，兄弟反目近在眼前，忍宗根基或将动摇。此为我之罪一。”
“阿修罗大人归来，若知悉一切，以他的善良和对兄长的敬重，必会痛苦退让，此伤刻骨铭心，遗祸无穷。此为我之罪二。”
“我之存在，已成祸端之源。若因一己私情，致使仙人之子相残，我……百死莫赎。”
她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那份强装的冷静正在碎裂：“这个结论……像冰冷的刀，每一笔都刻在我的心上。我知道，嫁予因陀罗大人，是眼下唯一能暂息风雨、保全大局的……无奈之举。” 她望向六道仙人，眼中是滔天的巨浪被强行压在平静的海面之下，“可是仙人……我的心……它好痛啊！我舍不得阿修罗，我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我更无奈于这该死的命运和诅咒！”
六道仙人默然无语，他睿智的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悯与愧疚。他看到了眼前少女那颗正在被残酷现实碾碎的心，她的分析理性到残酷，恰恰印证了她的善良与牺牲。他无法给出更好的出路，只能沉重地叹息：“孩子……苦了你了。是老夫……无能。”
这句变相的肯定，成了压垮琉璃的最后一根稻草。清心手环再也无法压制那决堤的情感。她猛地闭上双眼，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肆意流淌。那不是无声的垂泪，而是带着压抑不住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不甘、不舍与无奈都哭出来。
良久，哭声渐歇，只剩下无声的抽泣。她睁开被泪水洗净的眼眸，里面是一片荒芜的绝望和平静。用尽全身力气，她挤出了那句将自己推入深渊的话，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应允了。”
“请告诉因陀罗大人……”
“琉璃……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