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的密道突然剧烈震颤，叶枫那声贯穿天地的剑鸣顺着石壁传来，震得众人元神发麻。柳梦琪的阴阳丹火突然失控，在掌心凝成一团跳动的火焰——那是叶枫的剑意余波，正带着濒死的灼热感。
“他还活着！”她猛地攥紧拳头，火焰在掌心炸开，照亮了密道尽头的青铜巨门。门上雕刻着幽冥界的版图，人界被画成枚小小的玉佩，用锁链拴在幽冥界的东南角，“这门……是无常殿的封印！”
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露出殿内的景象：数十根白玉柱支撑着穹顶，柱上缠绕着黑白二色的锁链，正中央的石台上，坐着位身披紫袍的老者。他面前的棋盘摆着两色棋子，黑色代表幽冥界，白色代表人界，此刻黑棋正以碾压之势吞噬白棋。
“终于来了。”老者抬起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道流转的星光，正是无常殿的主人，“比我预计的晚了三炷香——看来叶枫那小子为了护你们，确实拼了老命。”
“你是谁？”苏雪柔的冰魄剑直指老者，“这里不是轮回殿的密室吗？怎么会有无常殿的人？”
“轮回殿本就是无常殿的分支。”老者捏起枚黑棋，棋子在他指间化作只微型鬼帝，“就像幽冥教，本就是鬼帝默许存在的‘养蛊容器’。你们真以为凭赵玄那点本事，能血炼三座凡人城？”
王鼎的巨斧砸在地上，震得石屑飞溅：“你这话啥意思？难道鬼帝早就知道他们在搞血炼？”
“不仅知道，还是他亲手布局。”殿主将黑棋落在棋盘中央，那里立刻浮现出血髓晶的虚影，“《幽冥歃血功》的最终境界是‘噬界’，需要以人界生魂为引，打破两界壁垒。鬼帝卡在‘半步噬界’三千年，早就想找个借口吞并人界了。”
他突然挥手，殿内的水镜自动亮起，映出鬼帝年轻时的模样——那时的他还只是名普通的守殿者，因私自修炼禁术被逐，却在逃亡途中发现了两界交界处的空间裂缝，裂缝中流淌的混沌气，正是突破境界的关键。
“空间裂缝需要生魂的怨念才能扩大。”殿主的声音带着沧桑，“三千年来，他扶持过七任教主，每次都在血炼即将成功时毁掉计划——直到这一任的‘血煞老人’，才终于炼出能承载混沌气的血髓晶。”
柳梦琪突然想起什么，掌心的阴阳丹火照亮了殿角的石碑，碑上刻着“两界潜规”四个古字：“您是说……幽冥界和人界的高层，早就知道这些事？”
“知道，而且默许。”殿主的指尖划过棋盘，白棋突然集体后退，让出中央的位置，“人界的修士需要幽冥界的资源修炼，幽冥界的魂体需要人界的生魂轮回——就像这棋盘，黑棋不能吃光白棋，白棋也不能逼死黑棋，否则两界都会崩塌。”
他指向水镜里的画面：人界的仙门正在举行论道大会，掌门们对边境的血雾视而不见，反而在争夺幽冥界特产的“魂玉”；幽冥界的十殿阎罗聚在枉死城，一边谴责鬼帝的暴行，一边默许手下收取人界修士的“过路费”。
“高层忙着维持平衡，下面的人就成了棋子。”上官云阙的星象仪突然自动展开，与殿内的棋盘产生共鸣，“就像我年轻时，宗门明明知道幽冥教在边境活动，却为了换取‘镇魂木’，故意延迟发兵……”
“这就是潜规则。”殿主的声音冷得像冰，“凡人的死活在他们眼里，不如一块能提升修为的灵石。鬼帝正是看透了这点，才敢明目张胆地血炼——他算准了两界高层会为了‘大局’，选择息事宁人。”
密道突然传来轰隆声，石壁上渗出黑血。小龙对着殿外发出警告的龙吟，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血雾顺着门缝涌入，雾中浮现出鬼帝的脸，正透过水镜冷冷地盯着殿内。
“无常老儿，别坏了我的好事。”鬼帝的声音震得白玉柱嗡嗡作响，“等我炼化叶枫的轮回剑意，就能彻底掌控两界通道，到时候分你三成地界，不比守着这破殿强？”
殿主捏碎手中的黑棋，棋子化作一道锁链缠住水镜里的鬼帝虚影：“你以为吞并人界是那么容易的事？三千年了，你还是没明白——人界的‘生机’和幽冥界的‘死气’本就是阴阳两极，强行融合只会两败俱伤。”
“那是你胆小。”鬼帝的虚影突然暴涨，血雾在殿外凝成只巨爪，“我已经在七星连珠的轨迹上布下血煞阵，只要天苍城的生魂入阵，两界的壁垒就会变成单向通道——只能进，不能出。到时候我率幽冥铁骑踏平人界，把所有生魂都炼化成永恒魂体，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
他的话刚说完，殿内的水镜突然切换画面：人界的几大宗门正在召开密会，掌门们看着传讯玉简上的血炼报告，却只是皱了皱眉，就转而讨论起下个月的拍卖会；幽冥界的判官们在枉死城清点魂体，对血雾笼罩的区域故意标注“正常轮回”。
“看到了吗？”殿主的声音带着嘲讽，“这就是你们拼死守护的‘苍生’。高层们早就达成默契，只要战火不烧到自己家门口，谁在乎下面死了多少人？”
王鼎的巨斧突然砍向最近的水镜，碎片中飞出无数凡人的哀嚎：“俺不管啥潜规则！俺只知道黑风城的张大娘给过俺窝窝头，玄水城的李铁匠帮俺修过斧头！他们不能白死！”
“说得好。”殿主突然笑了，笑声中，他脸上的星光凝聚成五官，竟与叶枫有七分相似，“这就是鬼帝最忌惮的——他算准了高层的冷漠，却没算到你们这些‘下面人’会拼命。”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无常令”三个字：“拿着这个，能暂时屏蔽血煞阵的感知。血髓晶就在殿后的地脉核心，用叶枫的古剑能劈开防御——他的轮回剑意本就源自无常殿的‘裁决之力’。”
“叶枫……他还能活吗？”柳梦琪的声音带着颤抖，掌心的剑意余波越来越弱。
殿主看向水镜里的祭坛，血雾中隐约有白光闪烁：“他把元婴寄存在了古剑里，只要你们毁掉血髓晶，切断鬼帝的力量来源，他就能借轮回之力重塑肉身。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尖的星光变得黯淡：“代价是永远失去轮回剑意，修为倒退三十年。而且，鬼帝在他体内种下了‘血煞种’，就算活下来，也会被人界修士当成异类追杀——就像当年的我。”
苏雪柔的冰魄剑突然插在地上，剑尖指向地脉核心的方向：“我们救他，不是为了让他当英雄。”
“说得对。”叶天麟的符纹在掌心亮起，与无常令产生共鸣，“管他什么鬼帝、高层，谁敢挡路，俺们就劈了谁！”
殿主看着他们决绝的背影，突然对着祭坛的方向低语：“看到了吗，老伙计？这届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勇多了。”
血雾中的鬼帝似乎听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殿外的血雾突然变得粘稠，将密道彻底封死，只留下地脉深处传来的微弱脉动——那是血髓晶的跳动，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众人握紧手中的武器，跟着无常令的指引冲向殿后。柳梦琪将阴阳丹火注入叶枫的古剑碎片，碎片突然发出嗡鸣，在空中重组出半柄剑身，剑身上的轮回剑意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屈的光芒。
“叶枫，等我们。”她轻声说道，古剑碎片突然亮起，照亮了通往地脉核心的阶梯。
而祭坛的血雾中，鬼帝正捏着叶枫的元神，准备将其注入血髓晶。突然，他感到地脉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血髓晶的防御阵竟被撕开一道缺口——那里涌入的，正是带着轮回剑意的微光，以及一群“不懂潜规则”的年轻人的怒吼。
“一群蝼蚁……”鬼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是三千年来说的第一句谎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该算进去的，不是高层的冷漠，而是普通人之间那点“毫无意义”的牵挂。
无常殿内，殿主重新坐下摆弄棋盘。他将一枚沾着血迹的白棋放在黑棋包围中，然后微笑着合上了双眼。殿外的剑鸣、怒吼、哀嚎渐渐远去，只有地脉深处的血髓晶，正在发出破碎前的最后一声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