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部,最高指挥官办公室。
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室内弥漫着冷冽的雪茄气息和纸张油墨的味道。巨大的办公桌后,男人已经褪去了晨间那一丝慵懒,军装笔挺,肩章冷硬,眉宇间是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冷峻。昨夜和今晨的旖旎仿佛从未发生,只有他垂眸签署文件时,指间偶尔闪过的一抹金属光泽——一枚与他套在苏妩无名指上款式相仿、却更为厚重粗犷的男戒——无声地昭示着某种改变。
副官林铮笔直地站在桌前,汇报着今日的议程,声音刻板而清晰。
男人头也未抬,直到最后一份文件签完,才将钢笔随手搁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深邃的目光扫过林铮,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上位者的审视与命令。
“林副官,”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瞬间让林铮的腰杆挺得更直,“两件事,即刻去办。”
“是!请司令吩咐!”
“第一,”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那枚男戒在光线下折射出冷光,“联系城里最好的珠宝商,送一批钻石过来,要成色最好的。另外,让‘云裳阁’的师傅过来一趟,量尺寸,做嫁衣。”他顿了顿,补充道,“中式、西式的都要,最顶级的料子。”
林铮微微一怔,饶是训练有素,眼中也飞快掠过一丝诧异。量尺寸?给谁量?云裳阁是城里专做顶级嫁衣的老字号……他瞬间联想到昨夜司令带回来的那位苏小姐,以及今早离开公馆时,司令脸上那罕见的、带着一丝餍足的冷峻。但他立刻收敛心神,不敢多问:“是!属下明白!不知是给……”
“给夫人准备。”男人打断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夫人”二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归属感和不容置疑的份量,砸在林铮耳边。
林铮心中剧震,面上却愈发恭谨:“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保证用最快的时间准备好!”
“第二,”男人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楼下操场上列队的士兵,眼神锐利如鹰,“通知下去,下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我要在督军府办婚礼。”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铮身上,那眼神带着绝对的掌控,“该发帖子的发帖子,该筹备的筹备,场面要够。我不希望看到任何疏漏。”
下月初三?!林铮心里飞快计算了一下,距离现在只有不到二十天了!这简直……是闪电战!他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婚礼,更是一场宣告,一场向整个北地宣告所有权和女主人的仪式。司令这是要将那位苏小姐彻底、迅速地钉死在“督军夫人”的位置上,不留任何余地。
“是!司令!”林铮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的绝对服从,“属下立刻着手操办!保证万无一失!”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重新拿起一份新的文件,仿佛刚才下达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军令。“去吧。”
“是!”林铮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步伐沉稳却快速地离开了办公室,心中已开始飞速盘算着如何完成这项比任何军事任务都更紧迫、更棘手的“婚礼筹备令”。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男人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戒指。坚硬的金属触感提醒着他那个被留在华丽牢笼里的女人,以及她指根上那枚与之相配的“镣铐”。
他拿起桌上的军用专线电话,拨通了督军府内线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管家恭敬的声音:“少帅公馆。”
“她呢?”男人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线路传来,听不出情绪。
“回少帅,夫人……夫人用过早餐后,一直在卧室休息。”管家谨慎地回答。
“戒指,”男人只问了两个字。
“夫人……夫人一直戴着。”管家立刻会意,补充道,“方才送茶水进去,夫人正靠在窗边,似乎……在看手上的戒指。”他斟酌着用词,不敢妄加揣测那位新夫人的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嗯。”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单音节。随即,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男人放下听筒,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深邃的眼眸里,是志在必得的幽暗与深沉。
少帅府卧室里,苏妩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朦胧的光影。她微微垂着头,视线凝固在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