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喧嚣被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在外,瞬间跌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新房内红烛高燃,跳跃的烛光将满室铺天盖地的红映照得如同血海,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象征着多子多福的枣、栗、桂圆甜香,混合着新家具的漆味和红烛燃烧的蜡油气息,粘稠得让人窒息。
苏妩头上的盖头依旧沉沉地罩着,剥夺了她的视线,却让其他感官异常敏锐。她能感觉到顾衡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并未松开,那力道沉稳,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他停下了脚步,就在这红得刺眼的房间中央。
突然,身体毫无预兆地腾空!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被她死死压在喉咙里。
顾衡竟直接俯身,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牢牢箍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繁复沉重的嫁衣和凤冠让这个动作的负担倍增,但他抱起她的动作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仿佛她轻若无物。
失重感让苏妩的心脏骤然紧缩,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胸前冰冷的勋章和挺括的礼服布料。隔着盖头,她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和硝烟、雪茄混合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身体深处那自婚礼进行时就愈发清晰的暖流,在他抱起她的瞬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扰,猛地向上顶了一下,带来一阵陌生的、强烈的悸动和微弱的眩晕感。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那张铺着百子千孙被、象征着繁衍与归宿的、极其宽大华丽的拔步床。军靴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步都敲在她的心尖上。
靠近床边,他并未立刻将她放下。而是抱着她,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在床边停顿了片刻。灼热的呼吸透过盖头,拂过她的额头。她能感觉到他俯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红绸,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评估,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慌的占有欲。
\"夫人,\"他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低沉醇厚,却带着一丝洞房花烛夜特有的沙哑和灼热,如同羽毛搔刮过敏感的神经,\"我们到家了。\"
\"家\"这个字眼,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和绝对的掌控。这里对她而言,何尝是家?分明是更华丽、更无法逃脱的金丝牢笼。
说完,他才弯下腰,动作并不算轻柔,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珍重感,将她稳稳地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中心。沉重的身体陷入厚实的锦被中,凤冠的流苏和珠玉碰撞,发出细碎而冰冷的声响。
他并未起身,反而就着俯身的姿势,单膝压在了床沿,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禁锢姿态。灼热的呼吸再次逼近。
苏妩的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腔,盖头下的脸颊滚烫,身体僵硬得如同化石。那只一直紧握着她手腕的大手,终于缓缓松开了。然而,在她以为这禁锢解除的瞬间,那只带着薄茧、滚烫有力的大手,却并未远离。
它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精准地探入了她宽大的嫁衣袖袍之下!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手腕内侧细腻温热的肌肤,引起一阵触电般的战栗。然后,那手指沿着她的小臂内侧,缓慢而坚定地上滑,如同在丈量属于自己的领土。粗糙的指腹摩擦过敏感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最终,那只大手完全包裹住了她一直紧攥着的、戴着戒指的右手。
他的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强硬地、一根根地掰开她因紧张而死死蜷缩的手指。当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白金戒指完全暴露在他掌心的灼热之下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宽厚的手掌,如同一个特制的牢笼,将她戴着戒指的整只手都包裹在内。他的大拇指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意味,反复地、用力地摩挲着那枚戒指,以及戒指下她指根细腻的皮肤。冰凉的金属被他指腹的温度熨烫着,也仿佛要将她的皮肉烫穿,烙下永恒的印记。
\"戴稳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沉的满足感。仿佛在确认他最重要的标记是否牢靠。
隔着盖头,苏妩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正牢牢锁在她的手上,锁在那枚戒指上。这无声的确认,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眼神﹣﹣必然是如同盯着所有物的、志得意满的幽深。
身体深处那股暖流,在他摩挲戒指、宣示主权的动作下,变得愈发清晰和活跃,如同回应着外界的刺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弱感也随之袭来,让她几乎支撑不住沉重的凤冠和嫁衣的重量。
就在她以为这无声的酷刑会一直持续下去时,覆盖在眼前的、象征性的黑暗终于施掀开。
眼前骤然一亮,跳跃的烛光刺得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视线朦胧中,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他近在咫尺的脸。军帽不知何时已摘下,露出他利落的短发。褪去了白日里面对宾客的冰冷威压,此刻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深邃的眼眸如同燃烧的暗火,灼灼地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华服,直抵她的灵魂深处。
他的视线在她浓妆艳抹却难掩疲惫和惊惶的脸上逡巡片刻,最终,再次落回被他包裹在掌中的、戴着戒指的右手上。
\"苏妩,\"他第一次在洞房内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魔咒,\"或者,我该叫你﹣﹣夫人?\"
他微微俯身,灼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滚烫气息的低语清晰地送入她耳中,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
\"从今往后,这里,\"他的光扫过这满室刺目的红,\"这里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的。\"
他的拇指再次重重地摩挲过她指根的戒指。
\"而你,\"他的唇终于落了下来,不再是额头的轻吻,而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精准地攫取了她因惊愕而微微开启的唇瓣,将那句宣告彻底封缄在她的唇齿之间。
\"永远是我的夫人。\"
红烛爆出一个灯花,噼啪轻响。沉重的凤冠终于被一只大手不耐地取下,随意丢在铺着红绸的脚踏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珠玉滚落,如同她此刻被撞得粉碎的心防。嫁衣繁复的盘扣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