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寒山寺,顾衡并未带着苏妩立刻返回皇城护国寺,而是直接南下,开始了他们的游历。
几日车马兼程,周遭的景致逐渐从北方的疏朗开阔变为了南方的温婉秀丽。空气变得湿润,河道纵横交错,白墙黛瓦的民居临水而建,拱桥如月,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河水中。
他们的第一站,是江南水乡的一座古镇。
时值春日,细雨霏霏,如烟如雾,将整个古镇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诗意之中。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油亮,河畔垂柳新绿,枝条柔软地拂过水面。
顾衡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大半都倾向身侧的苏妩。她穿着一身浅樱色的襦裙,发间簪着一支他新为她买的玉兰簪子,正新奇地东张西望,眼中满是惊叹。
“大师,你看那桥!好像画里的一样!”她扯着顾衡的袖子,指着不远处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桥下恰好有一艘乌篷船慢悠悠地摇过,船头站着戴斗笠的船夫。
“嗯。”顾衡应着,目光却更多落在她被细雨打湿了些许鬓发、显得越发莹白剔透的侧脸上。
两人沿着河边漫步,雨丝斜织,伞下自成一方静谧天地。偶尔有穿着蓑衣的当地人匆匆走过,投来善意而好奇的目光,看着这气质出众、宛若画中仙的僧俗组合。
“我们坐船好不好?”苏妩仰头,眼巴巴地看着顾衡,带着撒娇的意味。她早就想体验这水乡的乌篷船了。
顾衡自然不会拒绝:“好。”
寻了一艘干净的乌篷船,船夫是个憨厚的老者。顾衡先扶苏妩上了船,自己才收起伞,弯腰进入低矮的船舱。
船舱不大,仅容两人对坐,中间一张小几。船缓缓离岸,摇橹声欸乃,水波轻荡。细雨敲打着篷顶,发出细密的沙沙声,更衬得舱内宁静。
苏妩趴在窗边,伸出手去接冰凉的雨丝,看着两岸缓缓后退的风景,白墙、绿柳、红灯、拱桥……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顾衡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她兴奋的模样,亮晶晶的眼睛,比窗外任何景致都要生动引人。
船行至桥下,光线稍暗。苏妩回过头想跟他说话,却恰好撞进他专注深邃的目光里。舱内空间狭小,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她的心猛地一跳,脸颊微热:“大师……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顾衡并未移开视线,反而微微倾身,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鼻尖上沾到的一细小水珠。动作自然,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流连。
“沾了雨水。”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苏妩却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指尖微凉的触感而屏住了呼吸,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伞下的暧昧,船中的旖旎,在这一刻悄然发酵。
船缓缓驶出桥洞,光线重新明亮起来。
顾衡已坐回原位,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带着撩拨意味的动作只是她的错觉。他提起小几上船家备着的粗陶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姜茶,推到苏妩面前:“喝点暖身,小心着凉。”
苏妩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她低着头小口啜饮,试图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和发烫的脸颊。
雨声,摇橹声,茶水氤氲的热气,还有对面那人清冽又温柔的存在感,交织成一种令人沉醉的氛围。
船靠岸时,雨恰好停了。天边露出一角湛蓝,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照亮了被雨水洗涤一新的古镇。
顾衡先下船,然后转身,极其自然地朝舱内的苏妩伸出手。
苏妩将手放入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轻盈地跳上岸。落地时,裙摆微扬,带起一阵清新的风。
两人依旧牵着手,漫步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大师,江南真好。”苏妩晃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里满是欢喜,“以后我们还可以去更多这样的地方,对不对?”
“嗯。”顾衡握紧她的手,看着前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黛瓦屋檐,声音温和而肯定,“对。”
红尘美景万千,从此,有她同在。这江南第一站,已是甜蜜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