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寨又停留了两日,充分体验了西南山居的宁静与淳朴后,顾衡和苏妩辞别了阿雅婆婆与寨中众人,驾着马车,再次踏上了旅程。
这一次,他们并未刻意选择方向,更像是随心所欲地漫游。马车时而行驶在官道上,时而转入偏僻的小径,遇城则入,遇景则停。
一日黄昏,他们并未赶到预想中的城镇,前方只见一片茂密的竹林,远处有山峦起伏的轮廓。顾衡勒住马,看了看天色:“今日便在此处歇息吧。”
苏妩自然没有异议,反而对这野外的宿营感到新奇。
顾衡将马车停在竹林旁一处背风的开阔地。他动作利落地卸下马匹,牵到一旁吃草饮水,又从车辕后取出早就备好的简易帐篷和毡毯。
苏妩也想帮忙,却被顾衡按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上。“坐着歇息便好。”他语气不容置疑,自己则挽起袖子,开始熟练地搭建帐篷,收集干燥的竹叶和枯枝准备生火。
苏妩托着腮,看着夕阳余晖下他忙碌的身影。褪去了圣僧的光环,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可靠沉稳的寻常夫君,为了安顿她而忙碌着,动作间带着一种踏实的力量感。她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心疼,跳下石头跑去帮他递一些小树枝。
顾衡看了她一眼,并未再阻止,只是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火堆很快生了起来,驱散了竹林傍晚的寒意,跳跃的火焰映照着两人的脸庞。顾衡从行李中取出干粮和水,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竟是几块还软糯的桂花糕。
“咦?这个哪里来的?”苏妩惊喜道,她记得这好像是路过上一个城镇时买的,她只吃了一块。
“一直留着。”顾衡将糕点递给她,自己则就着热水吃些简单的干粮。
苏妩心里更甜了,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那甜软的糕点,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夜幕彻底降临,繁星满天,竹林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他们这一处温暖的火光。
顾衡在火堆旁铺好了厚厚的毡毯,让苏妩坐在上面,又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冷吗?”
“不冷。”苏妩摇摇头,往后靠进他怀里。顾衡自然地环住她,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跳动的火焰和璀璨的星河。
“夫君,”苏妩看着星空,忽然轻声问,“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是浪迹天涯?”
顾衡低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算。你喜欢吗?”
“喜欢!”苏妩用力点头,转过身看着他,眼睛在火光下亮晶晶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就算一直这样在路上,我也喜欢。”
她的依赖和全然信任让顾衡心头发软,手臂收紧了些:“不会一直让你风餐露宿。待你累了,我们便寻一处你喜欢的地方,定居下来。”
“那我们要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像苗寨那样,但又不太偏僻,偶尔还能去城里逛逛……”苏妩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声音软糯,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顾衡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好”,目光始终落在她生动的侧脸上。
夜渐深,火堆渐弱。顾衡添了些柴,确保火能燃到后半夜驱赶野兽。然后他扶着苏妩起身:“去帐篷里睡吧,外面凉。”
帐篷不大,刚好能容两人并排躺下。垫着厚厚的毡毯,倒也柔软舒适。
躺下后,苏妩习惯性地往顾衡怀里钻,寻找最舒服的位置。野外寂静,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格外清晰。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檀香混合着竹叶的清气,无比安心。
“夫君,讲故事哄我睡好不好?”她小声要求,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顾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帐篷里缓缓响起,讲的并非佛经故事,而是一些他游历时的见闻,各地的风物传说,声音平稳而舒缓。
苏妩听着听着,眼皮渐渐沉重,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和声音包裹中,沉沉睡去。
顾衡听着她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停下了讲述,小心地替她掖好毯子,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帐外星空低垂,竹林细语,怀中爱人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