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无耻,但能走到这一步,也算奇迹了。”
“奇迹?那是灵玉真人之前没认真罢了。”
观众们觉得胜负已分。
徐四和徐三也紧张地站了起来。他们死死盯着场内。
“宝儿姐……”徐四刚想说什么。
冯宝宝却摇了摇头。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
“装的。”冯宝宝说。
“嗯?”徐四一愣。他没听错吧?装的?
徐三也看向冯宝宝。 “宝儿姐,你是说楚岚他……”
冯宝宝:“莫慌,他有他自己的打法。”她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张楚岚的所有小九九。
就在这时,读秒已经到了“三”。
张灵玉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的张楚岚,终究还是不忍。他对着裁判微微抬手,示意暂停。
“裁判,我认……”
他的话还没出口。
张灵玉迈开脚步,朝着张楚岚走了过去。他想去扶张楚岚一把,确认一下他的伤势。
这是他稳固道心之后,自然而然生出的善念。他不愿意看到同门师兄如此狼狈。
观众席上,不少人都露出赞许的表情。
“灵玉真人真是宅心仁厚。”
一个老辈异人感慨:“胜负已分,还不忘同门情谊,这才是玄门正宗的风范。”
“是啊,那张楚岚再怎么折腾,终究不如灵玉真人这般气度。”
夏禾也松了口气。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眉间的怒气散去一些。
“臭小子,算你运气好。”她低声自语。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将以一种和谐的方式结束时。
张灵玉走到张楚岚身前,刚刚弯下腰,准备伸出手。
那个原本“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身体微颤的张楚岚。他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那不是痛苦,而是算计得逞的狡黠。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师弟,你上当了!”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张楚岚喉咙里发出。
他那只一直藏在身下的右手,猛地一掌拍在地上!
没有雷光,没有金光,只有一团早就被他偷偷凝聚在身下、粘稠无比的炁团。那炁团散发着无赖的气息,猛然炸开!
这不是寻常的炁团,而是他蓄谋已久,专门为张灵玉准备的——混杂了他体内一切驳杂、混乱、甚至带有一丝阴损念头的“脏炁”。
他用自身金光咒和阳五雷的根基,将这些“废炁”强行压缩,形成了一颗无色无味、却蕴含剧烈冲击的炸弹!
张灵玉来不及反应。
那团“脏炁”近在咫尺,猝不及防,直冲张灵玉的面部!
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洒泼!
一种纯粹的恶心,直冲面门!
张楚岚猛地翻身而起,双手已结好雷法印诀,金光在掌心凝聚。
“嘿嘿,灵玉师弟,多谢师兄吧!”
那团炁无形无色。
却又极度粘稠。
它不是任何一种攻伐术法。
而是张楚岚在无数次和冯宝宝“切磋”中,琢磨出的最纯粹、最耍赖的炁用法。
模仿“阿威十八式”里那种死缠烂打的纠缠劲儿。
这团炁不求伤人。
只求膈应人。
张灵玉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扶起师兄”这个善念上。
他没料到,躺在地上的这个家伙,心里竟藏着如此卑劣的算计。
距离太近了。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噗叽”一声。
那团粘稠的炁团,像是被人猛甩了一脸浆糊,结结实实糊在了张灵玉那张清俊脸上。
瞬间。
张灵玉眼前一片模糊。
他猛地吸气,却感到口鼻被一股无形之物堵塞。
耳朵嗡鸣,四周声音仿佛消失。
嗅觉、视觉、听觉,甚至一部分感知,都被强行切断。
世界,在那一刻变得混沌。
也变得寂静。
“卑鄙!”
看台上,有人率先骂出声。
“无耻之尤!”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我靠!还能这样玩?!”
喧闹的观众席在短暂的半秒死寂后,瞬间炸开锅。
咒骂声、惊呼声、不间断的吼叫响成一片。
他们见过不要脸的。
但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装死,骗取同情。
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糊人一脸。
这已经不是战术问题了。
这是人品问题。
“干得漂亮!”
徐四猛地一拍大腿,他甚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吼道。
徐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嘴角裂开,笑意根本藏不住。
“这小子……”
他低声说,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赞叹。
冯宝宝看着场上。
她面无表情,但眼神中透着几分认真。
“哦,埋汰。”
她轻轻评价了一句,似乎在思考“埋汰”的深层含义。
徐四听见冯宝宝的话,扭头看向她。
“宝儿姐,你觉不觉得,楚岚这一手,跟你的‘阿威十八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三在一旁插话。
“何止异曲同工,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宝儿姐那十八式,至少还讲究个姿势美感。”
“他这直接糊脸,太粗暴了。”
冯宝宝想了想。
“嗯。”
她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十佬席上。
陆瑾气得胡子都翘起来。
他猛地一拍扶手。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他愤怒地吼道。
“天师府的脸,都被他张楚岚一个人丢尽了!”
风正豪也是一脸错愕。
他显然没想到张楚岚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陆老,胜负乃兵家常事,但此等手段……”
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此等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蔼看着场上的闹剧,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平日里端庄威严,此刻却也因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老天师则始终平静。
他看着场上这惊天逆转的一幕。
深邃的眼底,不仅没有愤怒,反而闪烁着奇异的光。
“入世者,有入世者的坚韧。”
他低声自语。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他似乎更深地明白了李道然那句话的意蕴。
求道者,求的是心,是境界。
入世者,求的则是生,是赢。
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
场边的李道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将一根棒棒糖递进嘴里。
糖纸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他湛蓝的眼眸,透过缭绕的白色糖雾,凝视着场中央。
嘴角似乎有那么一瞬,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