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然闭上了眼睛。
老天师的眼角猛地一跳。
在他看来,这可能是某种高深秘术的前兆,也可能是示弱,或是彻底放弃抵抗。
但无论哪种,他已准备万全。
只要对方露出半点破绽,或是一丝敌意。
他积蓄已久的雷法,将在顷刻间爆发。
“故弄玄虚!”老天师心头沉声道。
天师府的阳五雷正法,能破世间一切虚妄。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凝重、警惕、以及那份随时准备动手的决心,一下子僵住了。
他看到了一幕。
那一幕,让他的百年修行,百年生涯,此刻看来都像个玩笑。
老天师的目光,能看穿许多幻象。
此刻,他看见李道然的身形没有消失,也没有任何攻击动作。
那身躯开始变得模糊。
接着,逐渐透明。
不,那不是简单的透明。
那像是一种分解。
构成他身体的,似乎不再是血肉凡胎。
而是最纯粹的“道”与“理”,正经历着凡人无法理解的重构。
“这是啥子嘞?”
冯宝宝歪头,看着李道然的身体变得有点花。
她停下了挖坑的动作。
手里还攥着一块刚才丢下去又挖出来的石头。
李道然耳边,系统的警报声依然在狂响。
红色的字样闪烁着:【叮!检测到终极人设危机!宿主身份即将暴露!】
【请宿主做出符合道祖身份的最终回应!】
【警告!此回应将决定世界走向!请宿主谨慎对待!】
李道然的意识里,却是出奇的平静。
他放弃了所有言语解释的念头。
“道,需要向凡人解释吗?”
“老子,需要向一个修道的晚辈,解释自己是谁吗?”
答案是不用。
言语无力,事实胜过一切雄辩。
他深吸一口气。
体内的扮演度正急速流逝。
97.1%.............96%............90%.............................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激活称号——【天道监督者(初级)】。
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充斥全身。
不是炁,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能量。
那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的“权柄”。
身体的分解,让他感到一丝奇特的轻松。
仿佛卸下了凡胎的束缚。
又像一层层剥开皮囊,露出内里最核心的本质。
紧接着。
那模糊的身形,分出了一个。
随后,又一个。
一共三个。
三道身影,一模一样。
都穿着朴素的布衣。
都长着李道然那张,在他自己看来,平平无奇的脸。
可他们各自散发的气息,却天差地别。
三道身影呈“品”字形。
静静悬浮在悬崖边上。
月光洒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又虚幻。
老天师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一切。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心跳声像是擂鼓,在耳膜里震荡。
他看到了那左边的身影。
气息澄澈,高远得没有边际。
带着一股天地初开,万物萌芽的韵味。
那是最初的“元始”。
老天师仅仅是瞥了一眼。
神魂便被拉扯进混沌之中。
感知到开天辟地的第一缕“道”。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仿佛是……玉清的形象!
他又看向右边的身影。
气息混沌而包容。
内里却藏着一丝截取生机、无上杀伐的锐意。
同时,也蕴含着无尽的造化。
老天师眼前。
似乎看到万仙朝拜的景象。
又感受到了诛仙灭神,重演地水火风的可怕力量。
那,是上清的意志!
最后,他望向了中间最清晰的那道身影。
气息厚重,质朴,无为却又无所不为。
这个身影。
他好像是道德的源头。
是教化世间的根本。
是承载万物的土地。
是自然的规律,是世间的一切。
那是,太清的境界!
“一炁化三清!”
这道门最古老、最虚无缥缈的神话。
这被奉为道法最终极、最本源的神通。
此刻,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它不是任何一种“术”。
无法学习。
也无法理解。
它是“道”本身的显化!
是传说中,创世之神才拥有的权柄!
老天师亲眼所见。
尽管眼前这三道身影,还显得极其短暂。
甚至不够稳定。
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但那股源自神话传说,凌驾于世间一切“术”之上的至高“道”韵。
毫不留情地,摧毁了老天师这位当世绝顶高手的道心!
那份道心,他修炼了一辈子,坚定了一辈子。
他穷尽一生所追寻的。
他穷尽一生所信仰的。
他穷尽一生所模仿的。
那个至高无上的“道”。
此刻。
竟然以“本尊”的形态,三位一体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何其荒谬?
又是何其的…神圣?
老天师脸上的震惊、警惕、甚至一丝杀意。
所有复杂的情绪。
在这一瞬间,全部被冲刷干净。
他那双看过百年风雨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最发自灵魂深处的,虔诚与敬畏。
他就像一个迷失百年的孩子。
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又像一个追寻光明一辈子的信徒。
终于,亲眼看到了太阳。
他的身体,高大而挺拔。
此刻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亲眼见证神迹,带来的巨大激动!
他张了张嘴。
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体内积蓄的雷法。
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身上的炁。
没有半分敌意。
反而像是见到了君王的臣子,本能地、疯狂地,向眼前那三道神圣的身影,顶礼膜拜!
冯宝宝在一旁,看着老天师的反应。
她挠了挠头。
嘴里嘀咕道:“这老头子是得了啥子毛病哦?”
“脸都白了,还抖来抖去的。”
她看向李道然。
此刻,三道身影虽然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但在她眼中,李道然的身形,比平时更清楚了。
“李道然,你变三个人了?”
她声音清脆,带着疑惑。
李道然此刻并未睁眼。
他感受到体内扮演度的急剧消耗。
这次动用【天道监督者】称号的额外能力,代价远超想象。
系统提示:【扮演度低于20%!系统即将进入休眠模式!】
【请宿主尽快补充扮演度!】
“低于20%?玩这么大?”
李道然心头一紧。
这意味着他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这种级别的力量。
而外面,全性妖人正在攻山。
他知道。
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这场“表演”。
同时,也得给这老头一个交代。
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交代。
“原来……是真的。”
老天师的眼睛里,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
“道……真的存在……”
他口中喃喃。
声音嘶哑,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百年的修行。
百年的追寻。
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