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从海底升起，缓慢漫向浮礁集东岸。陈墨左臂胎记猛地一跳，玉佩在储物袋中剧烈震动。他睁眼，目光扫过护罩边缘，那里已出现细微裂纹。
“不是自然现象。”他说。
护罩外的黑水像有生命般蠕动，所经之处沙石变色，灵气场扭曲加剧。一名弟子喘着气靠在灵桩旁，额头渗汗，神识消耗过大导致脸色发白。
“师兄……探测符纸全失效了。”
陈墨没答话，抬手将雷霆晶取出，放在身前阵眼位置。晶体吸收外界紊乱能量后微微震颤，释放出一圈稳定波纹。护罩内灵气循环开始恢复，众人呼吸渐稳。
“所有人围成一圈。”他下令，“坐下，闭眼，把手搭在前一人肩上。”
五名弟子迅速照做。陈墨坐于中央，左手按住胎记，引导本源共鸣之力缓缓扩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感自玉佩传出，如细线穿针，连通六人神识。
“别抵抗这股力量。”他说，“顺着它走。”
起初众人感知模糊，只觉脑海嗡鸣。片刻后，有人察觉到异样——神识像是被拉长，能“看”到队友眼中无法捕捉的信息碎片。混乱的雷元素中，竟浮现出某种规律性的脉动。
“西南方向……有东西。”一名弟子低声道。
陈墨点头。他也感受到了。那是一种深沉的能量波动，与雷霆晶同源，但更加古老厚重，像是埋藏极深的残迹。它不主动释放气息，只有在特定频率共振下才能察觉。
“找到了。”他说。
队伍中气氛立刻变了。之前因长时间警戒而产生的疲惫和焦躁开始消退。有人握紧拳头，有人睁开眼露出光亮。
“还能维持多久？”另一名弟子问。
“这共鸣链靠我的本源之力支撑，不能久用。”陈墨说，“最多半炷香。”
时间紧迫。他立即分配任务：“两人加固护罩，两人检查备用符纸和雷符状态，最后一人记录能量坐标。”
指令下达后，行动迅速展开。护罩边缘的灵桩被重新注入灵力，裂纹逐渐愈合。藏在防水布下的符纸被逐一翻检，挑出仍可使用的低阶探测符。一名弟子取出空白玉简，将西南方向的能量参数刻录进去。
过程中，黑水逼近至距护罩不足十步。水面下似有影子游动，但并未发起攻击。陈墨盯着那片区域，判断这不是敌人的主力，而是某种阵法激活后的余波。
“他们在用阵法干扰整个海域。”他说，“目的就是让我们找不到线索。”
“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搅乱环境，我们就造一个稳定的点。”陈墨看向雷霆晶，“它现在是我们的锚。”
他让弟子把所有可用的雷符集中起来，共十七张。这些符威力小，原本用于驱赶低阶海兽，但现在有了新用途。
“把这些符埋进沙地，以护罩为中心，呈扇形向外排列。”他指挥，“每张间隔五步，引线留出来。”
“又要造假信号？”有人明白过来。
“对。让他们以为我们发现了什么，把注意力引开。”陈墨说，“真正的行动，必须安静。”
布置同时，他继续维持神识链。随着能量参数不断细化，那个深层脉动的位置越来越清晰——位于西南三里处一处凹陷海床，周围无明显地貌特征，极易被忽略。
“明日寅时三刻出发。”他做出决定，“低灵压移动，不带火光，不用探测器。”
计划定下后，队伍分工更明确。修补护罩的弟子加入巡逻轮值，负责记录的则开始绘制简易行进图。有人拿出干粮分发，虽无人说话，但节奏井然。
陈墨依旧坐在中央，胎记光芒微闪，与雷霆晶保持同步。他知道敌人还在暗处观察，可能已经发现他们的营地。但现在对方无法判断虚实——真假信号交错，神识封锁严密，谁也不知道哪条线索是真的。
又过半个时辰，黑水停止蔓延，在距离护罩八步远的地方静止不动。水面平静如墨，倒映不出月光。
“它停了。”一名弟子轻声说。
陈墨没动。他在等。等灵气潮汐的变化，等下一个反击时机。
终于，海面风向开始转变。东南风转为西北，带来一阵咸腥气流。与此同时，护罩外的黑水突然收缩，向海底沉去，速度极快。
“风向变了。”他说，“准备接通西边雷符。”
弟子立刻拉动引线，将灵力导入埋设的符纸。几乎同一瞬间，远处礁石后方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灵力爆裂的闪光。
“炸了。”弟子低声笑。
“有效果。”陈墨说，“他们会以为我们有人往那边去了。”
队伍气氛进一步放松。虽然仍处于危险海域，但掌控感回来了。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布局。
夜渐深。轮值换班正常进行。两名弟子守外围，两人在内圈调息，一人整理装备。陈墨闭目调息，但神识始终未断。胎记与雷霆晶之间的共鸣稳定如初。
直到子时末，他忽然睁眼。
“刚才那阵灵气潮……是不是偏移了？”
一名正在检查符纸的弟子抬头：“我也觉得不对。按理说风向变了，涌流该往北推，但它反而往南斜了半度。”
陈墨起身走到护罩边缘，伸手触碰结界表面。指尖传来轻微震感，像是某种低频震动透过沙层传来。
“不是风的问题。”他说，“是下面的东西在动。”
他回头看向记录玉简：“我们测的坐标，是不是正好在这条线上？”
弟子快速核对：“是！误差不超过五步！”
陈墨眼神一凝。那个能量源，正在缓慢移动。
“它不是死物。”他说，“它是活的，或者……被人控制着。”
队伍瞬间绷紧。但没人慌乱。之前的协作建立了信任，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调整计划。”陈墨说，“提前一个时辰出发。寅时初刻，整装待发。”
他取回玉简，亲自封存，交到最可靠的弟子手中：“贴身保管，不得离身。”
随后他盘膝坐下，重新凝聚神识。这一次，他不再扩展感知范围，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胎记与玉佩的共鸣频率上。一点一点，校准与那深层脉动的共振节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护罩外黑水彻底消失，海面恢复黑暗。唯有风声与浪打礁石的声音作响。
寅时将至。弟子们陆续醒来，默默穿戴装备。刀具检查完毕，符纸分类收好，蛟筋绳索替换完成。一切就绪。
陈墨睁开眼，胎记光芒缓缓平息。他站起身，看向西南方向。
“准备好了吗？”他问。
“ ready 。”一名弟子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陈墨皱眉。那是外来词汇。
但他没追究。此刻最重要的是行动。
“出发。”他说。
队伍迅速收拾营地。灵桩拆除，护罩收起。他们沿着背风礁的阴影前行，脚步轻而有序。陈墨走在最前，左手按住腰间刀柄，右手指尖轻触玉佩。
接近海岸线时，他忽然停下。
沙地上，有一串湿痕。不是海水冲刷形成，也不是动物足迹。痕迹呈环状，中心凹陷，边缘带着螺旋纹路。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
沙粒黏腻，带有微弱电流感。
他抬头，望向海面。
漆黑的浪头之下，一道幽蓝的光，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