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接过钱揣兜里,脸上立马堆起笑:“一看您就是明理人,上车。”
我们仨钻进后座,面包车一股汽油味,座椅上全是灰。猴子往旁边挪了挪:“这破车,别半道抛锚了。”
“放心,我这车结实着呢。”
他嘿嘿笑:“去年拉人去八达岭,来回跑了三趟都没事。”
猴子嘟囔了句:“最好是。”
大叔一脚油门,面包车突突突往丰台开。路上猴子老不忿,小声嘀咕:“这老小子肯定看我们是外地人,故意宰客。”
我拍他胳膊,小声道:“别管了,早点到就行。”
车开得飞快,一路上超了好几个公交。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和猴子没话找话。
他突然问:“牛子,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把‘九州盟’还有那千年老僵尸的事给我说说呗?谁中了那千年老僵尸的尸气?那千年老僵尸是不是阴山殿那‘毛粽子’?”
我看了眼把头,他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前头开车的大叔正在哼着听不懂的调子,我压低声音:“‘九州盟’就是……不是阴山殿那‘毛粽子’,是邙山的一座东汉墓,里面有个千年僵尸王,听把头说好像是什么‘飞僵’,极其厉害,现在都还在那墓里,被什么五长老的尸身镇压着,要上千年才能化解其怨气……把头说哑巴的师傅中了那‘飞僵’的尸气,虽然当时做了应急处理,但是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有可能还是会发作,说是‘潜伏期’……”
我一口气把‘九州盟’、哑巴的师傅以及邙山那将军墓的事全部说了出来,猴子听得满脸不可置信,他表情严肃:“牛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点头:“那还能有假?”
他手抖着去摸裤兜里的烟,摸了半天才摸出来,他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后,摇下车窗,对着窗外吐了个烟圈:“牛子,这‘九州盟’听起来倒是合理,这‘飞僵’也太特么科幻了。”
他扭头看我:“世界上真有这玩意?”
我摊手:“我咋知道,把头告诉我的,你不信可以去问把头。”
把头缓缓睁开眼:“刚谁叫我?”
猴子和我对视一眼,他摸出烟盒嘿嘿笑:“没事,就是想问问您,要不要整一根?”
他摆摆手:“现在不抽。”
他又冲前面的大叔喊:“对了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
大叔头也不回地回答:“啥事?”
“平时来你们这旅游的人多吗?比如说那凤凰岭?”
他想了想道:“杏花节的时候人挺多的,平时的话一般,像现在七月份基本上没啥人。”
闻言,我和猴子对视一眼,我问:“大叔,杏花节是什么节?”
他解释:“杏花节不是什么节,是今年这边搞的一个旅游活动,3月底至4月初为黄金观赏期,此时杏花由含苞的红色渐变为盛放的粉色,形成‘杏花雨’景观,非常漂亮!当时还有蒙古包烧烤、虹鳟鱼垂钓、山野菜宴……”
他咂嘴:“当时那个人多得……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花期过了,人就少了,只能爬爬山、看看风景,山上有个龙泉寺挺出名的,小时候经常听大人讲魏老爷的传说,但是龙泉寺还没有对外开放,只能在外边看看。”
把头追问:“也就是说现在是七月,山上没啥人是吧?”
他点点头:“反正我是没看见有啥人。”
把头笑了:“知道了,谢谢兄弟。”
他摆摆手:“不客气。”
车走了约莫一个钟头,终于到了丰台火车站。大叔指着前面:“前面就是丰台站,你们在哪下?”
把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没事,就在这儿下吧。”
下了车,大叔一脚油门没影了。把头摸出怀表看了眼:“希望能赶上。”
就这样,我们买了三张去保定的火车票,火车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在下午一点之前抵达了保定,下了火车,我们直接在站外拦了辆出租车,车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狼牙山。
把头告诉我们上山的方式只有步行,三人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往山上赶,一路上三人饿了就吃压缩饼干,渴了就喝水,猴子还抱怨还没进古墓,压缩饼干先吃上了。
把头上了年纪,体力没有我们好,山路不太好走,全是土石路、陡峭台阶,有些路段还需要手脚共用攀爬。
猴子趴在“阎王鼻子”的石头上,喘得像风箱:“把头,咱歇会儿行不?再爬下去,我肺都要炸了。”
把头扶着旁边的松树,额头上全是汗:“歇五分钟,多了不行,争取天黑前到‘月亮门’。”
我往山下看了眼,腿有点发颤。这“阎王鼻子”确实邪乎,窄得只能踩半只脚,旁边就是悬崖,风一吹能听见石头往下滚的声音。
“这路咋不修修?”
我掏出水壶递过去:“游客走这儿多危险。”
把头喝了口水:“狼牙山就这样,当年打鬼子的时候,这路比现在还难走。修了就没那味儿了,再说来的人少,犯不上费那劲。”
歇够五分钟,三人继续往上爬。“小鬼脸”那段更邪乎,石阶上凿出来的台阶也就巴掌宽,石壁上全是青苔,滑得很,旁边就是悬崖,看得人眼晕。猴子没踩稳,差点出溜下去,多亏把头一把薅住他后领。
“你大爷的!”
猴子吓得脸发白:“这破地方,给我钱我都不来第二次。”
“少废话,抓紧旁边的铁链。”
把头自己也抓得死死的:“这铁链还是当年驻军焊的,不然更难走。”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把头,这‘三清教’的人也是人才,竟然会想到把老巢设立在这种地方,这要是军队打上来了,体力全特么在路上耗完了。”
猴子骂了句娘:“这帮孙子住在这里,平时上山下山也不嫌累。”
把头摆摆手:“暗杀组织的人身手和体力都比较好,对他们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好不容易爬过“小鬼脸”,前面的路稍微缓了点。猴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压缩饼干啃:“早知道爬山这么遭罪,我就多买些牛肉干带来了,这破饼干能淡出鸟来。”
“有的吃就不错了。”
我踢了他一脚:“赶紧吃,吃完继续走,天黑前不到地方,咱就得在山里喂蚊子。”
又爬了一个多钟头,三人终于来到了“仙人桥”。
说是“仙人桥”,其实就是两崖间一木板桥,人走在上面,桥都在跟着晃,根本不敢往下看,桥下是万丈深渊,心脏不好的估计当场就得晕。
猴子脚都在抖:“把……把头,这‘仙人桥’好像和‘仙人’一点也不沾边啊……我感觉叫‘阎王桥’还差不多……”
把头指了指下面:“崖下幽谷,深不可测,传说是道士们超度升天之地,所以才起名叫‘仙人桥’。”
三人好不容易过了桥,猴子直接坐在地上揉腿:“我发觉这个地方有让人变年轻的秘诀。”
我问:“啥秘诀?”
他说:“秘诀就是来这里的人迟早会被吓成孙子。”
闻言,我和把头哈哈大笑,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猴子,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细菌的嘛。”
猴子白我一眼:“那叫幽默细胞。”
三人到达“月亮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擦黑,把头背着手望着远山:“还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