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苑静室之内,杨小天缓缓睁开双眼,经过一夜的调息,与辰月峰主会面带来的心神震荡已平复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坚定的探索决心。星陨阁的水再深,他也必须蹚过去。
他没有急于外出,而是先仔细阅读了那枚记录观星大典事宜的玉简。大典将持续整整一个月,期间不仅有各峰讲道、弟子比试,最重要的是会开放数处星辰秘境,供符合条件者入内感悟。而作为持客卿令者,他拥有进入摇光峰“星典阁”一层至三层,以及使用“观星台”的权限。至于其他峰,则需要提前申请,且仅限于公共区域。
“星典阁……”杨小天目光锁定这个地方。知识就是力量,尤其是在这迷雾重重之时,查阅古籍是获取信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整理了一下衣袍,收敛好自身气息,尤其是时刻安抚着胸口跃跃欲试的古玉,杨小天走出客卿苑,按照玉简中的地图指引,朝着摇光峰后山的星典阁走去。
星典阁并非一座孤立的楼阁,而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庞大建筑群,由无数座由星辰石砌成的塔楼和殿宇组成,彼此之间有回廊连接,远远望去,宛如镶嵌在山体中的一片璀璨星群。阁外有弟子值守,查验过杨小天的客卿令后,便恭敬地放行。
踏入星典阁一层,杨小天仿佛置身于一片书的星河。穹顶是模拟的星空,洒下柔和光辉。无数书架高耸入顶,上面摆放的不是竹简或纸质书籍,而是一枚枚散发着各色星光的玉简、一卷卷由星蚕丝织就的帛书,甚至还有一些奇特的星辰结晶,里面封印着流动的文字和图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星辰灵气混合的独特气息。
阁内颇为安静,只有零星几位弟子或客卿在书架间静静浏览。杨小天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走向标注着“宗门纪事”、“远古秘闻”、“星辰异宝”等分类的区域。
他首先寻找的是与“域外魔神”相关的记载。然而,翻阅了数十枚相关的玉简,大多语焉不详,只提及远古有惊天大战,星辰崩落,魔神伏诛,细节一概模糊,似乎相关的详细记录被有意隐去或销毁了。唯一有点价值的信息是,那场大战被称为“陨星之劫”,而星陨阁的创立,正是为了看守“劫后之地”。
接着,他开始查找关于各种星辰相关异宝、古物的记载,希望能找到与噬神玉特征相似的描述。他不敢直接提及“噬神”或“逆玉”这样的字眼,只能旁敲侧击,寻找关于具有吞噬特性、或与星辰本源相关、或带有“逆”之意境的宝物。
时间在翻阅中飞速流逝。星典阁的藏书浩如烟海,即便只是前三层,也绝非短时间内能够穷尽。杨小天依靠强大的神识,快速浏览着大量玉简中的信息,大部分都是无用之功,但他并不气馁。
终于,在第三层一个偏僻角落,一枚蒙尘的暗金色玉简引起了他的注意。玉简标签上写着《星墟杂录·残卷》,作者不详。他拿起玉简,神识沉入。
这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奇闻异事、荒诞传说,大多可信度不高。但其中一段关于“逆星”的记载,却让杨小天的心跳陡然加速!
“……太古有星,其行逆轨,光吞诸辉,纳万灵以为养料。星陨之地,万物寂灭,唯余一核,名曰‘逆星核’,蕴含逆转法则之伟力,然其性暴戾,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触,触之必遭反噬,神魂俱为资粮……”
逆星!行逆轨,光吞诸辉,纳万灵为养料!这描述,与噬神玉的吞噬特性何其相似!而“逆星核”,是否就是古玉渴望的“星核”?或者说,噬神玉本身就是“逆星核”所铸?
这段记载虽然简短且归于“杂录”,却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杨小天心中的部分迷雾!古玉的来历,恐怕真与某种逆反规则、吞噬万物的星辰有关!
他强压下激动,继续寻找。又在另一枚关于星辰分类的古籍中,找到了对“逆星”的补充描述,将其归类为“禁忌星辰”或“寂灭星辰”,认为其是宇宙终结力量的体现,与代表生机与秩序的“正星”相对。
“逆转法则……宇宙终结……”杨小天喃喃自语,结合辰月峰主提到的“域外魔神”,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型:那所谓的域外魔神,是否就是与“逆星”相关的存在?而噬神玉,或许是那魔神的核心碎片?玄冥寻找“钥匙”,目的就是为了汇聚这些碎片,重现魔神之力?
这个猜想让他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体内温养的,是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祸源!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噬神诀》中“逆天命,戮诸神”的霸道,以及古玉反馈信息中“谨守本心,勿堕噬渊”的警告。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掌控者。这噬神玉固然危险,但也是他复仇的唯一希望。
“必须找到‘星核’,进一步了解和控制这股力量。”杨小天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除了关于“逆星”的线索,他还留意查找了“星陨阁内部派系”的相关信息。这类记载更为隐晦,但从一些零星的弟子游记和前辈心得中,他还是拼凑出一些情况:星陨阁七峰,并非铁板一块。天枢峰作为主峰,实力最强,主张严格守护传统,镇压魔物,对外界持封闭态度。而摇光峰、开阳峰等则相对开明,认为应该更积极地利用星辰之力,甚至与外界有限度地交流。玉衡峰则擅长炼器,对各种星辰材料需求很大……各峰之间在资源、理念上存在竞争。
“看来辰月峰主所属的摇光峰,属于相对开明的一派。他对我这个‘故人之后’的态度,或许也与此有关。”杨小天若有所思。
在星典阁待了整整两天,杨小天才带着满满的收获和更多的疑问离开。他并没有直接返回客卿苑,而是转向了另一处对他开放的地方——观星台。
摇光峰的观星台位于峰顶一处悬崖边,是一座由洁白星石砌成的巨大圆形平台,上面刻画着复杂的星轨图案。这里星辰之力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站在台上,仿佛伸手便可摘取星辰。
此时正值深夜,星空璀璨。杨小天盘坐于观星台中央,并未运转功法吸收星力,以免引起过大动静。他只是放开身心,默默感受着周天星辰的运转规律,同时内视己身,观察噬神玉在如此精纯星辰环境下的反应。
古玉果然异常活跃,它不再满足于被动感应,而是散发出微弱的吸力,如同一个无形的旋涡,悄无声息地牵引着周围最本源、最精粹的那部分星辰之力融入杨小天体内。这种吸收极为隐蔽,甚至连观星台自身的阵法都未曾触发。
杨小天能感觉到,自己的星辰炼体术在这股精纯力量的滋养下,进展神速。同时,他对星辰的感悟也加深了一层,那幅存在于古玉内部的星图,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尤其是在对应北斗七星的位置,光芒闪烁。
就在他沉浸于感悟中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便是持摇光客卿令而来的那人?”
杨小天心中微惊,收敛气息,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核心弟子星袍、面容清冷绝伦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她身姿挺拔,气息凌厉,竟有着元丹六重天的修为,一双眸子如同寒星,正略带审视地看着他。
“在下杨小天,见过师姐。”杨小天起身行礼,从此女服饰和修为判断,应是摇光峰的核心弟子。
“我乃摇光峰核心弟子,星澜。”女子语气平淡,直接问道,“听闻你家族与辰月师叔有旧?你所修功法,似乎并非正统星辰路数,但根基却异常扎实,甚至……隐隐有包容万物之意,从何而来?”
此女目光如炬,感知敏锐,显然不是易与之辈。杨小天保持谨慎,将应对辰月峰主的那套说辞稍作修改,重复了一遍。
星澜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星辰之道,浩瀚无垠,并非只有星陨阁一家之法。你能有此根基,也是机缘。观星台乃感悟星辰真意之地,莫要行那涸泽而渔之事。”她似乎隐约察觉到了杨小天身上那微弱的吞噬之力,出言提醒。
“师姐教诲,晚辈谨记。”杨小天恭敬回应。
星澜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观星台另一侧,自顾自地开始感悟星力,周身泛起纯净的星光,与整个观星台乃至天穹星辰都产生了一种和谐的共鸣。
杨小天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凛。这星澜对星辰之道的理解极为精深,其实力恐怕不在厉沉海之下。星陨阁果然藏龙卧虎。
他没有再久留,悄然离开了观星台。经过星典阁的查阅和观星台的感悟,他对星陨阁和自身有了更深的了解,但“星核”的具体下落依旧成谜。看来,希望只能寄托在即将开放的星辰秘境,或者……另寻他法了。
回到客卿苑,杨小天发现院落门口站着一名陌生的执事弟子。
“杨客卿,峰主有令,三日后,‘星路试炼’开启,持客卿令者亦有资格参加。试炼之中,或有机缘,不知客卿是否有意?”那执事弟子递上一枚新的玉简。
星路试炼?杨小天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眼中精光一闪。这试炼,似乎正是通往某处秘境的途径之一!
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