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死寂,唯有残留的能量余波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杨小天不敢有丝毫耽搁,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灰雾的残影,沿着来路疾驰。
体内新生的力量奔流不息,元丹五重天巅峰的修为让他对自身掌控更上一层楼,星辰之力中融入的那一丝寂灭本源,不仅未削弱其浩瀚之意,反而多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底蕴。他能感觉到,自己随手一击,都可能引动一丝万物归寂的法则之力,威力远超从前。
然而,他此刻无心细细体悟。镇魔星碑投影降临,动静太大,星陨阁的人随时可能赶到。必须尽快离开残星界!
沿途,他遇到了一些被之前动静吸引而来的试炼者,但大多只是远远观望,感受到杨小天身上那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气息后,便明智地选择了退避。此刻的杨小天,经历寂灭淬体后,气质发生了微妙变化,虽刻意收敛,但那股深藏于内的威严与冰冷,依旧让同阶修士感到不安。
眼看就要冲出峡谷区域,回到相对安全的外围,前方灰雾中,一道清冷孤绝的身影,却拦住了去路。
星澜!
她依旧是一身核心弟子星袍,身姿挺拔,面容清冷,手持一柄星光流转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疾驰而来的杨小天,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与深深的疑惑。
“杨小天?”星澜开口,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寒意,“峡谷深处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还有刚才的星碑投影……”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死死锁定在杨小天身上,柳眉微蹙:“你的气息……变了。才几日不见,你不仅修为大进,身上这股……令人不安的意味,从何而来?”
杨小天心中暗叹,到底还是被这位感知敏锐的摇光峰大师姐堵住了。他停下身形,与星澜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硬闯?星澜实力强横,元丹六重天,且对星辰之道理解极深,即便自己实力提升,短时间内也难以拿下,一旦纠缠,后续星陨阁高手赶到,就更麻烦了。
解释?如何解释?寂灭星核、玄冥、噬神玉……这些哪一个都是惊天秘密,绝不能透露。
“星澜师姐。”杨小天拱手,神色尽量保持平静,“峡谷深处确有异动,晚辈恰逢其会,遭遇了一些……不速之客,发生激战,侥幸脱身。至于气息变化,或许是战斗中有所领悟,激荡了气血所致。”
他避重就轻,将锅甩给了“不速之客”(玄冥),这倒也不算完全说谎。
“不速之客?”星澜眼神微凝,“是那些鬼鬼祟祟、带着死气的家伙?”她显然也察觉到了玄冥修士残留的气息,“他们为何盯上你?你又如何能从他们手中脱身,甚至……引动了星碑?”
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穿透杨小天的身体,看清他所有的秘密。镇魔星碑非同小可,若非感应到足以威胁封印的寂灭之力,绝不会轻易投影降临。杨小天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寂灭意境,虽然极其微弱,却让她本能地感到警惕。
杨小天心念电转,知道含糊其辞难以过关,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至少部分合理的解释。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后怕与愤慨:“那些人自称‘玄冥’,功法诡异,似乎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晚辈不幸被卷入,险些丧命。至于能脱身……实属侥幸,关键时刻,地脉中似乎有某种古老禁制被触动,爆发能量,晚辈才得以趁乱逃脱。许是那禁制波动过于异常,才引来了星碑探查。”
他将星碑异动归咎于“古老禁制”,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解释通。残星界本就是远古战场碎片,存在一些未知禁制很正常。
星澜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减少。她不是三岁孩童,杨小天的解释看似合理,却处处透着蹊跷。他的进步太快,那丝令人不安的气息太过特殊,而且,她隐约感觉到,峡谷深处那爆发的核心寂灭之力,与杨小天此刻身上的气息,有着某种同源性。
但,她没有证据。杨小天是持摇光客卿令而来,算是摇光峰的客人,辰月师叔似乎也对其另眼相看。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与邪魔有关之前,她不能轻易动手。
片刻的沉默后,星澜缓缓收起长剑,但语气依旧冰冷:“你的解释,我会如实禀报宗门。残星界试炼尚未结束,你好自为之。记住,星陨阁不是藏污纳垢之地,若被查出你与邪魔有染,纵有客卿令,也保不住你!”
说完,她不再多看杨小天一眼,身形化作一道星光,朝着峡谷深处掠去,显然是去查探现场了。
杨小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下。星澜显然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说辞,这只是暂时的。必须尽快离开!
他不再停留,全速朝着星路入口方向飞遁。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了许多,没有再遇到阻拦。数个时辰后,他终于看到了那悬浮于虚空、连接着残星界与星陨海的星光旋涡出口。
此时,距离七日之期结束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陆陆续续有试炼者从各个方向归来,有人面带喜色,收获颇丰;有人浑身带伤,神色萎靡;也有人永远留在了这片破碎之地。
杨小天混在人群中,低调地踏上了回归的星路。
穿过空间通道,重新回到星陨海,感受到星陨阁那平和精纯的星辰灵气,杨小天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他立刻感应与柳依依等人的传讯玉符。
玉符很快有了回应,柳依依告知他们一直在幽影梭隐匿处等待,一切正常。
杨小天心中一定,正准备按照约定方式前往汇合点,一个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杨客卿,请留步。”
杨小天回头,只见一名穿着天枢峰执事服饰的中年修士站在身后,面色严肃,其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不弱的执法弟子。
“执事有何指教?”杨小天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
“奉长老会令,所有从残星界归来的试炼者,需前往‘问心殿’例行问询,尤其是……最后阶段身处‘寂灭区’附近的试炼者。”那执事目光锐利地看着杨小天,“据查,杨客卿最后出现的位置,似乎就在那片区域附近?还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果然来了!星陨阁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问心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恐怕有检测谎言甚至探查记忆的手段!
去,风险极大,噬神玉和寂灭星核的秘密很可能暴露! 不去,立刻就会被视为心虚,当场就可能被拿下!
杨小天心念急转,瞬间权衡利弊。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不满:“例行问询?可以。不过执事大人,晚辈在试炼中略有收获,且与人有约,需尽快处理。不知这问询需要多久?能否通融一二,容晚辈先处理完私事?”
他试图争取时间,只要能与柳依依等人汇合,凭借幽影梭的隐匿能力,或许有机会直接逃离星陨阁。虽然这会彻底得罪星陨阁,但总比秘密暴露、生死操于他人之手要强。
那执事闻言,脸色一沉,语气强硬了几分:“杨客卿,此乃长老会法令,任何人不得违抗!请即刻随我等前往问心殿,莫要自误!”他身后的两名执法弟子也上前一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周围一些尚未离开的试炼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杨小天眼神微冷,体内真元暗自流转,星辰与寂灭之力蓄势待发。看来,和平离开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温和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且慢。”
辰月峰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不远处,他缓步走来,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天枢峰执事。
“辰月峰主!”那执事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但依旧坚持,“此人……”
“此人是我摇光峰的客卿。”辰月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淡然,“残星界之事,我已知晓。他既已归来,便由我摇光峰先行问询。若有需要,再请他去问心殿不迟。天枢峰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辰月峰主的话看似平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更是隐隐点出了天枢峰与摇光峰之间的龃龉。
那执事脸色变了变,显然不敢直接顶撞一峰之主,只得咬牙道:“既是峰主吩咐,属下自当遵从。只是长老会那边……”
“我自会去说明。”辰月摆了摆手,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杨小天,“杨小友,随我回摇光峰吧。”
杨小天心中念头飞转,辰月峰主此时出现,是福是祸?他是看出了什么,意在庇护?还是想亲自探查?但无论如何,跟辰月走,总比直接被带去问心殿要好得多。
“是,峰主。”杨小天恭敬应道。
辰月微微颔袖,一道星光卷起杨小天,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名天枢峰执事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
星澜的身影从远处浮现,看着辰月峰主离去的方向,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而被辰月带走的杨小天,心中并无多少轻松。他知道,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种形式。摇光峰主辰月,这位看似温和的元婴老祖,恐怕比问心殿更加难以应付。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而远在星陨阁外的柳依依等人,在久久等不到杨小天的消息后,也开始不安起来。幽影梭内,气氛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