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领着陆臻臻穿过天牢,来到镇魔司另外一处重地。
推开一扇厚重的铜门,一股陈旧的墨香与纸张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一幕,饶是陆臻臻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入目所及,是无穷无尽的卷宗。
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牛皮纸包裹的卷轴和线装书册,从地面一直堆到视线的尽头,形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文山卷海。
昏黄的烛火在这片纸的海洋中,只照亮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陆臻臻内心的小人儿已经惊得连连后退。
【我的妈呀!这大昭国犯了天怒还是捅了诡异老窝!】
【全国上下居然有这么多诡异案子,这得死多少人啊!】
【本尊有些后悔接萧吟给的编外人员的令牌了!瞧这屋里的阵势,是要本尊免费当牛马啊!】
陆臻臻一脸嫌弃的看着身侧的周青峰,一副别来沾边的模样。
周青峰并未察觉她的内心波澜,径直走到一处标记着“京畿”字样的书架前,从最下方小心翼翼地搬出厚厚一摞卷宗。
“陆姑娘,这五起新婚命案的所有相关卷宗都在这里了,包括死者生平、人际关系、新娘的口供以及我们镇魔司所有的调查记录。”
他将五份沉甸甸的卷宗放在一张宽大的案几上,每一份都厚得像一块砖头。
“先说好,我只帮你们镇魔司破这一个案子。”陆臻臻用手指了指屋里的卷宗,“其他的别找我!”
不是在说新娘杀案吗?怎么又说其他的案件了?
周青峰抬眼看向陆臻臻,对方一脸嫌麻烦的表情,他瞬间懂了。
“陆姑娘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的,王爷说了,只要你愿意帮忙,五十两一个案件,这个是基础价,越是难办的案件,翻倍算!”
陆臻臻听见这话,喜笑颜开。
她就喜欢萧吟这样的敞亮人!
周青峰只见陆臻臻素手一挥,案几上的五份厚厚的卷宗,无风自动的同时自动翻阅起来。
这么快的速度,真的能够看清?
周青峰表示怀疑,就算一目十行的人都做不到吧,况且还是五份卷宗一起看。
即便如此,他还是退到一旁,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满室寂静,只剩下纸张“哗哗”的翻动声。
“啪。”
五份卷宗几乎同时合上。
“陆姑娘,可有发现?”周青峰低声询问。
陆臻臻点点头。
“找到了。”
“真的?!”周青峰心中大喜,连忙上前翻开其中一本卷宗,“线索在何处?”
陆臻臻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浅而冰冷的弧度,伸出食指指着案卷中的一处。
周青峰凑了过去,瞧见对方所指的地方是城西的月老庙。
他皱皱眉,又翻了翻其余四本,每一位新娘或者她们的贴身婢女都提到城西月老庙。
即将成婚的女子,都会去城西的月老庙祈福或还愿,这么多年已成京中女子之间不成文的习俗,所有他们都忽略了这点。
“陆姑娘,果真厉害!”
周青峰的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钦佩,看向陆臻臻的眼神,完全信服。
他拱手抱拳:“时间不早了,想必陆姑娘也已劳累了一天,我先送您回镇国公府休息,再去月老庙探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卷宗室,厚重的铜门在身后“吱嘎”一声缓缓合上,隔绝了那片文山卷海。
天际已泛起一抹鱼肚白,几颗残星仍在顽强地闪烁着,空气带着黎明前特有的湿冷。
【天都快亮了,还真是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陆臻臻拢了拢衣袖,晨风吹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
她想了想,转身,用清冷的凤眸看向周青峰。
“点上你镇魔司最精锐的人手,我随着你们去城西月老庙看看。”
周青峰眼中迸发一丝光亮。
虽不知月老庙是不是有问题,但有陆臻臻这个高手在,兄弟们存活率大大增加。
“好,陆姑娘稍等!”
周青峰再无半点犹豫,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镇魔司教武场去点兵。
……
国公府,听竹轩。
卧房内,苏南渊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沉睡中惊醒。
他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刺骨的寒意从骨缝里钻出来,四肢百骸酸软无力,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涌出,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疼。
他想开口呼唤守夜的小厮,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半点声音。
忽得感觉喉头一阵腥甜。
“咳……噗!”
一口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溅落在雪白的丝绸被面上,晕开一朵刺目的梅花。
是血!
苏南渊瞳孔骤然紧缩,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强撑着酸软的身体,想要坐起来,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昨日母亲的生辰宴上被人下了毒?
不,不可能!
如今国公府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而且昨日是他亲手操办,苏家的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怎么可能被人下毒?!
“阿大。”
苏南渊喊了守夜的小厮的名字,没人回应。
“阿大!”
他皱皱眉,歪着头用尽全力喊道,目光在昏暗的房中搜寻小厮的身影。
很快苏南渊找到了守夜小厮,他就倒在八仙桌边,身体蜷缩着,脸色青紫,胸膛剧烈地起伏,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怎么回事?
不光是他,就连自己的心腹都病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出事了!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苏南渊脑中炸响!
他顾不上身体那撕裂般的痛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身滚下了床榻。
“咚”的一声闷响,他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里衣,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咬紧牙关,双手抠着地面,一寸一寸的移动,艰难地朝着房门的方向爬去。
指甲在光滑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他浑身被汗水打湿,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门板。
“吱呀——”
房门被他用力打开一道缝隙,继续往院中爬。
晨曦的微光透过门缝,照亮了他惨白如纸的脸。
院中洒扫的小厮恰好路过,不经意间一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赶紧冲上前询问。
“二公子!二公子您怎么了?!”
“奴才马上去请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