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巨大的冲车,已经成为一堆废墟。
但又有一辆同样的冲车被推了过来。
东鞣胡人这次是抱着必胜之心,来发动这场战争的。
也因此,他们带来的设备,不仅种类齐全。
而且数量也足够。
这是一场不均衡的战争。
30万虎狼之师对阵5万宸国大军。
昨日,以人拼掉了对方大军。
这已然是奇迹了。
连对方的首领,都对大宸国士兵的勇气和坚守感到震惊。
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这群人,如此奋不顾身的拼命搏杀?
这次负责推车的是二十名东鞣胡军中,力气最大的军士。
他们的身形如同小山般魁梧。
冒着漫天的箭雨冲到城下后,这二十人替代了原先的伙伴。
震天的嘶吼声中,这二十人奋力向前冲着。
城门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摇晃。
城门背后,已经有人在这次的冲撞中,倒在了地上。
他们双手的虎口,已经裂开。
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但咬着牙,他们再次起身,奋力回到原先的位置。
“咣当”一声。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
他们明显感到,这次的撞击,不是原来的那般。
一个军士心口感觉到一阵沉闷的压抑感。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他摇晃着身体,倒了下去。
在再一次的撞击下,那城门无法继续承受强大的撞击。
整个城门被撞散。
哗啦啦的巨响后,城门轰然倒下。
门后的军士瞬间被埋在下面。
崇关城破了!
外面的东鞣胡大军,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那个艳红的身影停止了手中的鼓槌。
杨莲伸手抽出架上的银枪。
这一刻,她目光如电的看着从城楼下方冲上来的敌军。
“杀!”
杀字出口,那把银枪已经从一个敌军的咽喉中拔了出来。
随着枪尖的抽出,一道艳红的血线从敌军的咽喉处飙射出来。
在这个敌军倒下的同时,闪着摄人寒光的枪尖,再一次刺穿一个敌军的胸膛。
“杀!”
又是一声怒吼,杨莲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冲下城楼。
防守战开始变成巷战。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决然的表情,在拼命砍杀着。
带着热气的刀刃,不停地砍杀着敌人,或者被敌人砍杀。
将士们知道,从城破的那一刻起。
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砍杀,砍杀,砍杀。
每多砍杀一个敌人,他们的家人,便多了一秒逃离危险的厄运。
城头上,双方的士兵在缠斗着。
人的宸国士兵渐渐陷入了颓势。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不断有人倒下。
他们已经拼到了最后一丝力气,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此时,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的脸上挂满了微笑。
他们对得起大宸军人的称号。
他们对得起远在永宁城的皇帝陛下。
他们对得起所有大宸国的臣民。
“滴滴滴!”
不知何时,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号角。
这声号角,仿佛从远古的角落吹来。
城头上有人看向敌军来时的方向。
他们看到了什么?
在敌人的后方,忽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绝对不是乌云。
那是黑色的旗帜。
这些黑色的旗帜,就如同是一片黑色的云朵,遮盖了天空。
大地开始颤抖起来。
就如同狂风暴雨来临前,漫天的乌云滚滚而来的场景。
随着乌云的靠近,那号角越发的响亮,越发的摄人心魄。
东鞣胡大军的阵尾顿时人仰马翻。
“有援军到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有援军到了!”
更多的人大声叫喊起来。
原本一些已经精疲力竭的宸国将士,又再次站了起来,拿起了刀剑,继续砍杀起来。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风筝,在整个崇关城里到处飘荡着。
大地的颤抖越来越明显。
那是重甲踩踏在地面,发出的声响。
“什么,大宸的援军到了?”
混乱的砍杀阵营里,兀木托眉头紧锁的四处张望。
一声嘹亮的号角,已经出现在崇关城下。
这种号角与所有他们听过的号角都不同。
它是那种能瞬间刺破空气的锐鸣。
它不似军鼓的厚重,也没有号角的沉浑,而是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
起音时像一道骤然划破天际的闪电,短促而凌厉的“嘀——”声先撕开沉寂。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急促密集的“嘀嘀嘀”,像马蹄踏碎冻土,层层递进地往上拔高。
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滚烫的温度,撞得人耳膜发颤,连心跳都跟着那节奏一起加速。
最后那声拖长的尾音,不拖沓,反而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挺挺地刺向远方,带着股“豁出去”的决绝,听得人血液里都像燃起了火,只想跟着那声音往前冲,什么障碍都挡不住。
这是冲锋号的鸣唱。
大宸士兵们已经被这特殊的号角感染。
奋力拼杀下,城头的东鞣胡军士,越来越少,而大宸的士兵越战越勇。
士气有时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它们让人在瞬间,激发出让人无法想象的斗志与力量。
此刻在东鞣胡大军的后方,一支黑色的骑兵,正如同一阵大风般朝着崇关城刮过来。
这支骑兵全部身披黑色重甲,就连战马都是只露出充满杀意的瞳孔。
骑兵所到之处,东鞣胡士兵全部人仰马翻。
闪着夺人心魄寒光的长枪,不停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马队所到之处,敌人就如同一片草地,被瞬间掠过,被马蹄踩踏在脚下。
整个东鞣胡大军开始混乱起来。
恐怖如斯的重甲骑兵。
他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只要重甲路过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活着站立在那里。
这哪里是人间的军队?
这简直就是一支来自森罗炼狱的恶鬼军团。
东鞣胡军队的战意在刹那间,就如同赤裸的少妇,被瓦解的一丝不挂。
他们四散奔逃。
但黑色的恶鬼,却如影随形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城里,薛惊雁看向城门的方向。
那里,敌军正向这里蜂拥过来。
很多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
黑骑正以碾压的姿态,朝这里飞奔而来。
“将士们,我们的援军到了,杀呀!”
不知是谁先喊出的这句话。
随着他的呼喊,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宸国士兵眼中的疲惫。
已经被压制到南城门方向的大宸士兵,开始反攻。
那个断了腿的老兵挣扎着用刀撑地站起来,胸口的伤口涌出的血染红了衣襟,却笑得露出了老黄牙。
“老子……还能杀一个!”
原本被压着打的状态,变成了两面夹击。
半个时辰后,黑骑已经冲进了城门。
马上的骑兵眼神中,流露出深冷的寒意。
十五万大军,被踩踏一空。
在黑骑面前,他们简直就是一片草芥。
“杀!一个不留!”
为首的一个黑甲骑士高举手中那把被鲜血染红的长枪,指向敌军。
冲锋再一次开始。
无数的杂草被无情的踩踏。
这种级别的战斗,所有人都没有见过。
恐怖!
实在是太恐怖了!
看着手下的士兵,如同杂草般被践踏,兀木托目眦欲裂。
他身边的士兵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勇气了。
“我们投降!”
一个士兵扔掉了手中的弯刀,跪了下来。
随着这声叫喊,更多的士兵开始扔掉兵器跪倒在地。
就如同多米诺骨牌那样。
“混蛋,你们这帮胆小鬼,软骨头,给老子站起来杀呀!”
兀木托疯狂大叫着骑在马上,看着周围的手下大声叫骂着。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绝无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30万大军完了。
“杀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跪倒在地的敌军中,一个人忽然站了起来。
周围众人皆震惊的看着他。
但就在这时,黑骑中为首的一人忽然掀开头上的盔甲,露出一张帅气的脸庞。
他手中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放在嘴边大声叫了起来。
他的声音经过那个玩意的加持,如同惊雷般在城中炸响。
“听好了,所有东鞣胡的士兵,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话音刚落,他忽然从马上跳了下来,抽出挂钩上的长刀。
身后所有黑骑全部从马上下来抽出长刀。
陌刀。
此刀长近丈余,柄长刃阔,刀身沉重如铁,寒光凛冽得能映出甲士的怒目。
它不似普通横刀的灵动,也无长剑的轻巧,单是握在手中,便透着一股劈山裂石的悍勇。
刀光起落间,风声都被劈开。
那刀刃劈砍时的锐响,混着甲胄碎裂声,一刀下去,便是血肉与钢铁的轰然碰撞,仿佛要将整个战场都劈成两半。
砍杀。
除了砍杀,还是砍杀。
“杀!”
巷战变成了单方面的清剿。
宋扬提着长刀走入尸堆,脚下的血洼深可及踝,每一步都发出“咕叽”的声响。
一个尚未断气的胡人伸手抓住他的靴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求饶声。
宋扬的刀没有丝毫停顿,从他脖颈处斩过,鲜血喷起三尺高,溅在他年轻的脸上,与他雪白的牙齿形成刺目的对比。
“那是什么怪物?”
一个东鞣胡百夫长举刀欲战,却被黑骑手中的长柄陌刀拦腰斩断。
那刀长近丈余,阔刃劈下时带起的风声,竟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惨叫。
一刀下去,人马同裂,鲜血混和着空气的滚烫,泼洒在城砖上,蒸腾起带着铁锈味的热气。
杨莲杀得双目赤红,忽然感觉压力一轻。
回头时正看见一个黑骑从她身边掠过。
陌刀横扫,将五个围上来的胡人拦腰斩断。
那黑骑的侧脸在甲胄阴影里,线条冷硬如刀刻,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微微颔首。
杀戮再次开始。
只不过现在的杀戮是针对东鞣胡人的杀戮。
两刻钟后,厮杀声渐渐平息。
城头上、街巷里、城墙根下,东鞣胡人的尸体堆叠如山。
黑骑们拄着陌刀站在尸堆旁,甲胄上的血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滴,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
但他们却如同一尊雕像般矗立在那里。
三十万大军全部交代在了崇关城中。
短暂的沉默后,忽然有人高声叫喊起来。
“我们胜利了!”
是的,他们胜利了。
一瞬间,许多原本还站在那里的将士,最后一丝力气用完后,再次倒在带上。
薛惊雁已经来到那位年轻将军的面前。
“这位将军,请问如何称呼?”
那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看向薛惊雁。
“我叫宋扬!”
没错。
在关键时刻,宋扬被系统传送到了这片修罗战场。
不过可惜的是,系统有硬性规定。
不允许自己和这个朝代的任何人大面积使用热武器。
这个大面积是系统规定的大面积。
它指的是所使用的热武器的种类和人数。
比如,对人使用加特林机枪,肩扛式榴弹发射器,导弹,甚至是核武器。
或者一下装备整个军队步枪手雷这种单兵武器。
当然,如果是利用技术在这个朝代生产的热武器。
那也是可以的。
但显然,连大月朝都极为勉强的事情。
宸国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不过,好在系统人性化的给了他一张召唤卡。
经过痛苦的纠结,三秒后,他召唤出了黑骑。
“将军,大战结束,伤员需要紧急救治,死者也需要就地掩埋。不然会引起疫病盛行。”
宋扬提醒道。
“那是自然。”
薛惊雁拱手道谢。
“敢问将军,不知军中可有良医?”
看着到处都是受伤的大宸军士,宋扬皱了皱眉。
“小将军可是患有疾病?”
“非也,在下有防止伤口感染的烈酒,可供军中使用,我可以将烈酒的使用方法,告知大夫。”
宋扬笑笑。
在古代战争当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士兵,并不是死于战斗。
而是受伤后的伤口感染。
这些,对于后世来说,只是小儿科的东西。
在那个科技落后的年代,可是致命的。
薛惊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
“烈酒……能治伤?”
“不是治伤,是保命。”
宋扬纠正了他的说法。
薛惊雁闻言大喜。
作为常年征战的职业军人。
他自然知道伤口对于士兵的生死,带来什么后果。
宋扬看向那些还在呻吟的宸国伤兵。
他们有的断了肢体,有的伤口已经发黑流脓。
“薛将军,让军医准备煮沸的布巾,所有伤口必须用烈酒清洗后包扎,晚一刻,就可能多死十个人。”
他又蹲下身,查看一个伤兵的伤口。
“这些伤口里的脏东西,比刀箭更要命。”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黑骑。
“把随军带的烈酒和碘伏拿出来,给重伤员先用。”
阳光下,宋扬的侧脸在尸山血海的映衬里,竟透出一股奇异的平静。
薛惊雁忽然明白,这支援军带来的,不仅是胜利,或许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存之道。
“还有...”
宋扬起身看向了薛惊雁。
“在下只是一位外乡路过此地的医者,并非宸国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