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的警报早就停了，可陈渊的手还搭在操纵杆上没动。
他盯着主屏幕右下角那条不起眼的提示：【外部涂层磨损率上升1.2%】。这数字本来小到可以忽略，但他记得刚才那一战，左小腿根本没被击中，连护盾都没触发。现在系统报损，只可能是表面被动了手脚。
他调出机体状态图，放大左腿外侧。原本银灰色的装甲表面有一圈哑光区域，颜色比周围浅半度，像是重新喷过漆。他手指划过画面边缘，把这一段截图存进本地日志。
“不是战斗损伤。”他低声说，“是有人提前换了零件。”
他点开离线监控记录，找到最后一次全面检修那天的工坊录像。时间是离开城邦前两天，老王带着两个工人一起做的加固。画面里三人穿着统一工装，操作流程标准，焊口检测、压力测试都走了一遍，看起来没问题。
但当镜头扫过其中一个工人时，陈渊按下了暂停。
那人右手戴的手套边缘有些发黑，指节处有细微裂痕，不像是正常磨损。更奇怪的是，他工具包里露出一截金属探头，形状不像维修用的标准检测仪。
陈渊把这段反复看了三遍，最后记下那个工人的编号牌位置——右胸口袋上方，贴着一块写着“李四”的磁片。
他退出视频，切换到本地诊断系统，对左腿装甲进行微观扫描。结果显示该区域合金密度低于标准值百分之三点七，内部结构也和原厂不符。确凿无疑：这块装甲被人替换了，而且伪装得很仔细。
“他们知道我会走哪条航线。”他靠回座椅，“连袭击时机都能卡这么准，说明不止是盯我，是早就安排好了。”
他想起那三艘敌舰的战术配合。第一波电磁脉冲压制传感器，飞刃专打关节和推进器，最后一艘用数据蠕虫试探系统漏洞——全是针对他的机甲弱点来的。如果不是他习惯性切断外部接口，现在可能已经被控了。
“能掌握这些信息的……”他顿了顿，“要么是城邦内部有人泄密，要么就是那次偷设计图的时候，就被种了追踪程序。”
他打开保温盒，饭菜已经凉透，但香味还在。这是老王亲手塞给他的，临行前还拍着他肩膀说：“路上别省着吃，热乎饭最顶事。”
他盯着那口炖菜看了很久。
如果真是老王的人干的，那这顿饭也可能有问题。可他又不信。老头做事敞亮，帮他偷图纸、修机甲、对抗守卫，哪一步都不是假的。就算是被收买了，也不会让他吃这最后一顿饭。
“人是复杂的。”他自言自语，“帮我是真的，有人混进来也是真的。”
他合上盖子，把保温盒放进储物舱，设定自动销毁程序。然后从备份区拷贝了一张照片：那天改造完机甲后，他和老王站在蒸汽锅炉前合影。两人脸上都是油污，笑得像个傻子。
这张图他单独保存到了加密分区，标签写的是“城邦·真”。
做完这些，他关掉所有辅助导航系统，手动调出星际地图。芯片里的信号源分布点被标成红点，连起来像一条歪斜的箭头，指向一片未标注星域。那里没有常规航道，也没有补给站，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空白区。
“一般人不会去这种地方。”他说，“但越是没人去，越可能藏着东西。”
他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在破船上醒来那天。那时候他连机甲都不会开，只能躲在角落看别人操作。现在他已经能独自面对海盗、破解病毒、反杀伏击。这一路走来，靠的从来不是谁救他，而是他自己一步步学出来的本事。
“以前是为了活下去。”他一边输入新坐标一边说，“现在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航线设定完成，推进功率缓缓提升至百分之六十。机身震动了一下，随后稳定向前。舷窗外，星辰逐渐拉长成线，深空的黑暗一点点吞没身后的一切。
他打开语音日志，声音平静：“从今天起，我不再只为生存而战。我要找到这个宇宙被隐藏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他把芯片插进读取端口，开始运行基础解码程序。进度条刚跳到百分之一，警报突然响起。
雷达界面弹出一组异常波动，距离约八百公里，正从左侧逼近。速度不高，轨迹飘忽，不像战舰，倒像是某种漂浮物。
陈渊皱眉，调近视野。
那是一块残骸，外形残破，表面覆盖着黑色物质。它本该静静漂浮在太空里，但现在却以极慢的速度转向，正好对准了他的航向。
他立刻降低引擎功率，关闭非必要光源，进入静默巡航模式。同时启动被动探测阵列，不发射任何主动信号。
残骸没动，也没有发出能量反应。
可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行时，那块金属板边缘忽然闪过一道蓝光，极其短暂，像电流窜过。
陈渊屏住呼吸，手指悬在武器系统开关上方。
下一秒，残骸底部展开一层薄膜状结构，缓缓张开，像是某种天线，又像是接收装置。
他猛地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漂流物。
这是个信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