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刚停稳，驾驶舱打开的瞬间，陈渊就听见有人喊他名字。是张宇，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棚外，手里拿着一份数据板。
“人关在里面了。”张宇说，“等你点头就开始。”
陈渊跳下机甲，右腿落地时膝盖一软，但他没停步。刚才那场战斗耗得太多，肌肉一直在抖，脑子却清醒得很。
“审讯室什么情况？”他问。
“铁皮房，没窗，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电源接的是备用电池。”张宇低头看了眼数据板，“录音设备已经启动，摄像头也开着。我们的人在隔壁监听。”
两人走进棚子，里面比外面冷了几度。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冷却机，嗡嗡响个不停。再往里走，是一扇焊死的铁门。
门开后，屋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桌边，双手被磁力铐锁在桌面上。黑色作战服还没换，脸上有道擦伤，但坐姿挺直，眼神一直盯着门口。
陈渊扫了一眼，心里有了数——这人不是普通士兵，至少受过反审训练。
“你说你知道‘夜枭’的情报？”陈渊靠墙站着，没坐，“可我听说，真正知道内情的，都不会活着落到别人手里。”
那人没吭声。
张宇接过话：“你之前说他们周三凌晨接收情报，结果我们查了北区三个可疑据点，全是空壳。你是不是觉得，随便编点东西就能混过去？”
俘虏终于抬头：“我说的是实话。”
“那为什么扑空？”张宇往前一步，“是你记错了时间，还是根本就是放烟雾弹？”
对方嘴角动了动：“你们去的地方不对。”
陈渊忽然笑了：“你还挺会演。不过有一点你说漏嘴了——你说‘地方不对’，而不是‘我不知道’。说明你确实知道正确位置。”
俘虏眼神闪了一下。
“别急着否认。”陈渊走到桌前，把背包放在一边，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这是你们那台中继塔残骸里的信号记录仪。修了半小时，总算能读数据了。”
他打开盒子，连上数据线，投影出一段波形图。
“看这个频率跳跃。”陈渊指着屏幕，“每七分钟一次，持续十五秒。这不是标准通讯模式，更像是定时校准。你在战场上停顿的节奏，和这个完全一致。”
俘虏呼吸变重了些。
“更巧的是。”陈渊继续说，“这段信号每次发出后，都会收到一个回应脉冲，来源方向固定。我们顺着那个方向查了三公里，发现一座废弃气象站。外表破烂，但地下有独立供电动线。”
他停顿一秒：“你说，我们要是现在派人过去，会不会找到‘夜枭’正在收情报？”
俘虏终于开口：“你们进不去。”
“为什么？”张宇问。
“那里不止有防御系统。”他盯着陈渊，“还有生物识别闸门，必须用活体认证才能通过。你们就算炸开门，里面的资料也会自动销毁。”
陈渊点点头：“所以你不怕我们找到它。”
“我不是怕。”俘虏冷笑，“我只是告诉你们，白跑一趟的事做多了，容易丢命。”
张宇看了陈渊一眼，收到暗示后主动接棒：“行吧，不说据点也行。换个问题——你们这次突袭，目标到底是能源中枢，还是别的？”
“当然是能源中枢。”俘虏答得很快。
“那你解释一下。”张宇调出地图，“你们六台机甲，五台负责推进，一台专门背中继塔。如果只是抢资源，带个通讯中继干什么？又不是要去远程呼叫支援。”
对方沉默。
“而且。”张宇逼近一步，“你们一路上避开了所有补给点，也没动仓库。甚至连三号站的武器库都没碰。一群海盗打穿防线，却不顺手捞点装备？你不觉得奇怪吗？”
俘虏喉结动了动。
陈渊重新开口：“你们真正想要的，不是能源本身，而是能源调度的时间表。对吧？”
屋内安静了几秒。
“我不知道什么时间表。”俘虏声音低了些。
“装傻没用。”陈渊把信号记录仪收起来，“我们在中继塔日志里发现了加密文件碎片，解出来几个关键词——‘核心充能周期’、‘电网负载峰值’、‘断网窗口’。这些可不是用来打游击的情报。”
他靠近一步：“你们想趁着能源系统切换的时候，切断整个防线的供电，然后长驱直入。”
俘虏没说话，但手指微微蜷起。
张宇立刻追问：“什么时候？下次切换是什么时候？”
“我……”俘虏嘴唇动了动，“我说了也不会信。”
“试试看。”陈渊靠回墙边，“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主动说，还能争取一点交换条件；要么等技术组把剩余数据全恢复出来，到时候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空气凝住几秒。
俘虏终于开口：“下一次断网维护，是今晚十二点十七分，持续六分钟。”
张宇迅速记下时间。
“他们计划在这六分钟里突破主控枢纽。”俘虏继续说，“那时候所有监控和自动防御都会离线，只要有人在里面接应，就能直接接入主控终端。”
“接应的人是谁？”陈渊问。
“我不认识，只知道代号‘灰雀’。”
“怎么联络？”
“不用联络。‘灰雀’会在十一点五十分进入系统后台，伪装成例行巡检。只要外部攻击开始，就会同步解锁内部通道。”
陈渊和张宇对视一眼。
“这么说。”张宇冷笑，“我们内部早就被人钻了洞。”
“还不止。”俘虏抬起头，“这次行动的目的，不只是瘫痪防线。”
“还有什么？”
“他们要顺手带走一批高纯度能源核心。”他说，“存放在b7地下库，一共十二枚，每枚能支撑一支舰队运行三个月。”
陈渊猛地皱眉：“那是预备战备物资！谁批准运出来的？”
“没人批准。”俘虏声音平静，“但他们知道存放位置和安保轮班时间。只要停电那六分钟，守卫系统失效，搬运队就能直接开车进去。”
张宇转身走到门口，对外面喊了一句：“马上通知后勤组，封锁b7通道，所有人不得进出！”
回来后他盯着俘虏：“你说这么多，不怕回去被清算？”
“我回不去了。”俘虏苦笑，“任务失败，我就是替罪羊。你们抓到我，反而给了我活路。”
陈渊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几秒。
“你说的这些。”他缓缓开口，“有没有可能是假的？为了让我们自己乱改部署，反而露出破绽？”
“你可以不信。”俘虏摊手，“但如果你真想保住能源核心，现在就得动手。b7的安保系统每天晚上都会做一次自检，就在十一点四十五分。那时候防火墙最弱，最容易被入侵。”
张宇立刻接通通讯：“让技术组重点监控b7系统，任何异常登录立即拦截！”
陈渊走到桌前，拿起数据板翻看刚才记录的信息。
“还有一个问题。”他看着俘虏，“你说‘夜枭’每周三凌晨收情报。今天就是周三，他已经知道行动失败了吧？”
“他知道。”俘虏点头，“但他不会轻易转移。那个据点很安全，而且他习惯做完一次任务才撤离。”
“那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他。”俘虏直视陈渊，“我会加快下一步计划，趁你们还在处理这次失败的时候，提前发动第二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通讯兵推门进来：“报告！技术组刚截获一段加密信号，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目标指向东侧哨站！”
张宇接过数据板一看，脸色变了：“信号内容是——‘计划照旧，准备接应’。”
陈渊猛地抬头：“他们根本没打算撤。”
“而且。”通讯兵补充，“东侧哨站刚刚报告，有一辆维修车申请进入检查线路，驾驶员身份验证通过了。”
“灰雀！”张宇反应过来，“他已经在路上了！”
陈渊抓起背包就往外走：“通知所有单位，进入一级戒备。b7周围埋伏狙击手，任何人靠近都先控制再问话。”
张宇跟出来：“那气象站呢？要不要派人去端了它？”
“不行。”陈渊摇头，“现在打草惊蛇，‘夜枭’跑了，后面更大的网就收不住了。先放长线。”
“可万一他是诱饵怎么办？”
“那就让他以为我们上钩了。”陈渊停下脚步，“传令下去——假装慌乱调兵，把主力往东侧集中。实际把精锐藏在b7周边，等他们动手。”
张宇点头，立刻去安排。
陈渊站在指挥棚门口，风吹得衣服贴在身上。远处几台机甲正在回收残骸，火光映在金属外壳上一闪一闪。
他摸了摸肋骨处，那里还在疼，像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
通讯器突然响起。
“头儿。”是小李的声音，“b7监控显示，那辆维修车刚拐进地下通道，速度很慢，但没有停车。”
陈渊按下通话键：“盯紧点。等它完全进入，立刻切断出口电源。”
“明白。”
他刚要收起通讯器，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技术组发来的截图：那辆维修车的登记信息，归属单位写着“后勤维护科”，但审批人签名栏，是一个他见过的名字。
陈渊盯着那个名字，手指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