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冲点头,立即将队伍分为数股,每队由一名暗影向导带领,利用对街巷的熟悉,穿屋过巷,避开零星的更夫和可能存在的暗桩,如同数把锋利的尖刀,悄无声息地向内城方向渗透。连日来的恐慌和守军的士气低落,使得江户城,尤其是这偏僻杂乱的下町区域,警戒变得异常松懈。
接近寅时,天色最黑,人最困乏之时,韩冲亲自率领的主力突击队约百人,抵达了预定那段城墙脚下。城墙高约三丈,由不规则的石块和泥土混合砌成,不少地方已经斑驳陆离,裂缝中长出顽强的杂草和苔藓。按照情报,这里本该有一队足轻巡逻,但此时却万籁俱寂。墙根最黑暗的角落,再次闪出两个黑影,对上了复杂的暗号——正是负责此处的暗影内应,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本该在此巡逻的一小队五名足轻,尸体被拖入草丛隐藏。
“将军,入口在这里。”一个内应用气声说着,指向城墙底部一处看似与周围无异、长满青苔的石缝,“后面是早年的一条排水暗道,后来堵塞废弃了。我们已经悄悄掏开可容人通过的洞口,用破席和浮土虚掩着。”
几名工兵出身的精锐立刻上前,用特制的小巧工具小心翼翼地移开伪装,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散发着霉烂和土腥味的黑洞。
“好!”韩冲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第一突击组,随我先进!第二组在外警戒,随时准备接应,并听信号爆破扩大洞口,接应后续队伍!”
韩冲深吸一口气,率先弯腰,毫不犹豫地钻入了狭窄、潮湿、充满窒息感的暗道。身后精锐依次鱼贯而入。暗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黏滑的淤泥和碎石,只能靠双手触摸冰冷的墙壁艰难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息。爬行了约十丈远,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远处更夫敲梆子、以及偶尔的犬吠声——暗道出口已近在咫尺,外面就是内城区域。韩冲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出口巧妙地隐藏在一处堆放破旧杂物的荒废小屋后面,远处,上杉宪政所在的本丸天守阁模糊的轮廓在稀薄的夜色中依稀可辨。
“按预定计划,分散行动!甲队随我直扑天守阁,目标上杉宪政!乙队目标城东武库!丙队目标城西最大粮仓!以乙队率先点燃武库的火光为总攻信号!行动要快、要狠、要乱!”韩冲压低声音,斩钉截铁地下令。队伍立刻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无声无息地分散开来,融入内城错综复杂的街巷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江户城本丸天守阁内,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日的炮击虽因距离尚远,未对坚固的天守阁主体造成致命破坏,但那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和海湾方向冲天的火光,已经将他最后一丝虚张声势的勇气彻底击垮。他脑中不断回响着家臣们互相推诿责任的争吵、溃兵带来的如同妖魔般的黑石城舰队描述、以及那些关于各地豪族蠢蠢欲动、甚至家臣中有人心怀叵测的流言蜚语。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难道……天照大神……真的要抛弃我上杉家了吗?”他望着窗外漆黑一片、仿佛蕴藏着无尽危险的夜空,喃喃自语,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悲凉。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接下这看似风光、实则烫手无比的关东管领之位。
就在他神思恍惚之际,死寂的夜空下,突然从城内几个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轰隆——!!声音沉闷而极具穿透力,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首先是城东方向,最大的武库所在地,猛地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随即燃起熊熊烈焰,火势极其凶猛,显然有助燃物!几乎是同时,城西最大的粮仓方向,也烈焰腾空,照亮了半边天!更令人心悸的是,本丸附近也传来了密集的火铳射击声、喊杀声、以及惊恐的尖叫!
“敌袭!敌袭!唐寇杀进内城了!!”凄厉到变调的警报声瞬间像瘟疫一样响彻全城,原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守军顿时炸营,彻底陷入混乱!
上杉宪政吓得直接从榻上滚落在地,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怎么……怎么可能?他们……他们是飞进来的吗?!”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语无伦次。
“管领大人!大事不好!有内奸打开了城门!唐寇的精锐已经杀到本丸了!快!快从密道走!”几个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忠心家臣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也顾不上礼节,架起瘫软如泥的上杉宪政就想往外跑。
整个江户城,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无可挽回的混乱深渊。火光在城内多处燃起,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石城敢死队,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悍勇无比,战术刁钻,他们根本不与守军纠缠,专挑指挥节点、粮草武库、马厩等要害目标攻击,四处纵火,制造恐慌。守军指挥系统完全瘫痪,有的部队盲目抵抗,有的则一哄而散,更多的士兵和市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窜,互相践踏。加上老拐和暗影早已散播的谣言此刻被眼前的“事实”无限放大(“看!我说了吧!联军里应外合!”“某某大将果然反了!”),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彻底摧毁了守军残存的抵抗意志。崩溃,如同雪崩般迅速蔓延至全城。
韩冲亲自率领的甲队,如同锋利的匕首,直插心脏。他们凭借精准的情报和强悍的战斗力,利用夜色和混乱的掩护,连续突破了守军仓促组织起来的几道薄弱防线,击毙了数名试图抵抗的武士头目,直逼本丸天守阁下。上杉宪政在一众心腹家臣拼死保护下,仓皇从一条秘密通道逃离了天守阁,试图混入混乱的人群从其他城门出逃,但整个城市已经乱成一锅粥,逃生之路也变得异常渺茫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