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无数破碎兵刃与枯萎荆棘构成的巨大坟场,寂静地悬浮在暗红星云的背景下。中央那顶巍峨的荆棘王冠虚影,并非能量投射,更像是无数不屈战意与破灭法则凝聚成的实体概念,散发着令灵魂刺痛的锋锐感。
“追光者号”静静漂浮在这片死域边缘,舰体上的伤痕与这片战场的苍凉相得益彰。舰桥内,众人尚未从强行空间跳跃的眩晕与陆凡重伤的冲击中完全恢复。
“生命扫描完成,范围内无任何生命体征能量反应。”苏文瑾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面对这宏大死亡的敬畏,“这片大陆……是一个真正的坟墓。所有存在,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似乎都‘死’透了。”
“锋锐之座……”冷月璃轻声念诵着涌入脑海的名字,她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上曾经拥有的极致锐气与宁折不弯的意志,与她的冰夷剑气隐隐有共鸣之处,“这里就是‘无间令’的源头?”
陆凡在冷月璃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紧紧盯着那顶荆棘王冠的虚影。识海中,那枚源自锋锐之座遗产的“无间剑种”正在微微震颤,散发出既悲伤又亲切的波动。
“我们……或许并非不受欢迎。”陆凡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笃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那王冠虚影,而是来自脚下这片由无数残骸堆积而成的大地!
“嗡——!”
一声轻微却穿透力极强的剑鸣,自废墟深处响起!紧接着,一道细小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暗金色流光**,如同潜藏已久的猎食者,骤然从一堆断裂的巨斧残骸中激射而出,其目标赫然是状态萎靡的陆凡!
速度之快,超越了众人的反应极限!那流光的锋锐之气,甚至让空间都产生了被切割的涟漪!
“小心!”曦光的净火瞬间在陆凡身前布下一道屏障。
冷月璃的冰晶长剑也本能地格挡。
但那道流光竟仿佛无视了能量与物质的防御,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道韵,轻易穿透了净火与冰墙,直刺陆凡眉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凡识海中那枚“无间剑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同样纯粹、源于同根的锋锐剑意自主勃发,迎向那道暗金流光!
“铮——!”
并非剧烈的爆炸,而是一声清脆如龙吟的撞击声。暗金流光与无间剑意的碰撞点,空间细微地扭曲了一下。
那暗金流光被阻了一瞬,显露出本体——那是一柄长约三尺、通体暗金、造型古朴修长、剑身却布满了细微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断剑**!而握持这柄断剑的,是一个身形模糊、近乎透明、只有孩童大小的**虚影**。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双燃烧着淡金色火焰、充满了无尽悲伤与警惕的眸子。
“入侵者……窃贼……还回……核心!”一个断断续续、充满了敌意与痛苦的意念,直接传入所有人的脑海,源自那个持剑的虚影。
它感受到了陆凡体内的“无间剑种”,将其视作了被窃走的本源核心!
虚影再次挥动断剑,那斩断一切的意蕴更加凝聚,誓要将“无间剑种”从陆凡体内剥离出来!
“等等!”陆凡强忍着灵魂被剑意锁定的刺痛,没有选择反击,而是全力催动“无间剑种”,并将自身混沌道印中那份“包容”与“理解”的意念,顺着剑种的共鸣传递过去,“我们非是窃贼!此物,乃锋锐之座前辈临终所赠,是传承,亦是……嘱托!”
他将当初在锋锐之座陷落之地,感受到的那份不甘、决绝以及最后的托付情绪,通过道印的共鸣,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断剑的攻势猛地一滞。
那孩童虚影燃烧的眸子中,警惕未消,却多了一丝茫然与追忆。它死死盯着陆凡,似乎在分辨他传递信息的真伪。
“……传承?嘱托?”虚影的意念带着深深的困惑与不敢置信,“座……已陨……众生皆亡……为何……还有传承?”
它的身影微微晃动,显得更加虚幻,那无尽的悲伤几乎要将其自身淹没。
“因为意志不灭。”曦光的意念平和地介入,净火的光芒温和地照耀着那片区域,不带任何攻击性,“文明的火种,并非仅存于实体。一道意念,一份传承,亦是延续。”
木清与兰幽也上前,释放出青帝苑特有的、充满生机的自然气息,试图安抚那充满敌意与悲伤的灵魂。
“你是……锋锐之座的遗孤?”冷月璃看着那孩童虚影和它手中的断剑,轻声问道。
“……吾乃……‘王座’最后一道……守护剑灵……‘残光’……”虚影的意念依旧破碎,但敌意稍减,“与座……同坠……长眠于此……感应到……核心气息……苏醒……”
它看向陆凡,尤其是他体内那枚“无间剑种”,眼中的火焰剧烈跳动:“座……真的……将‘斩念之核’……交给了你?为何?”
陆凡深吸一口气,将目前宇宙面临的危机,“织网者”的威胁,以及己方联合各方力量、寻找破局之法的使命,以意念的形式,简洁地传递过去。
“……‘织网者’……‘万物归一者’……”剑灵“残光”重复着这两个名字,那淡金色的火焰眸子里,骤然爆发出滔天的恨意与杀意!“是它们!是它们的爪牙……带来了终焉!毁灭了吾座!”
断剑因它的情绪而剧烈震颤,发出悲鸣。
但这一次,杀意并非指向陆凡。
良久,“残光”的激动情绪才缓缓平复,它看着陆凡,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同伴,以及伤痕累累的“追光者号”。
“……座选择你……必有深意。”它的意念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认可,“吾沉眠太久……不知外界已崩坏至此……你们……太弱……承载不起座的意志。”
它的话语毫不客气,但确是事实。连番恶战,尤其是陆凡强行使用归墟方程式后的重伤,让这支小队的状态跌落谷底。
“残光”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它举起手中的暗金断剑,指向远处那顶巨大的荆棘王冠虚影。
“随吾来……接受‘断刃之池’的洗礼……若能承受……便算你们……有资格……继承座的遗志……若不能……便与此地万千残骸……一同长眠!”
话音未落,它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王冠虚影的下方飞去。
那里,隐约可见一片由无数神兵利器的碎片汇聚而成的、散发着森寒与悲怆气息的**金属池沼**。
没有退路。
陆凡与同伴们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
“追光者号”缓缓下降,悬停在那片“断刃之池”的边缘。
一股难以形容的锋锐之气扑面而来,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切割感,更直刺灵魂,仿佛要将每个人的意志、记忆、乃至存在的概念都斩断、分解。
这是锋锐之座最后的试炼,也是能否得到这位古老盟友真正认可,获取其完整传承的关键。
陆凡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出飞船,走向那片由无数断刃构成的、波光粼粼却又杀机四伏的池沼。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伤势沉重,但脊梁挺得笔直。识海中,“无间剑种”发出渴望的轻鸣,混沌道印则在缓缓旋转,准备迎接这场对意志与根基的终极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