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与撕扯感持续了不知多久,仿佛灵魂都被拉伸、扭曲,投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法则混乱的漩涡。即便以林凡元婴期的修为和轮回道种护体,也感觉意识几近涣散,肉身仿佛要在那狂暴的空间之力下解体。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
“噗!”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而富有弹性的薄膜,所有的撕扯与混乱瞬间消失,一股庞大却温和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浓郁到极致的草木清香。
林凡重重地摔落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本就因强行启动传送阵而油尽灯枯的身体,此刻更是雪上加霜,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第一时间运转《九死轮回功》,贪婪地汲取着周围那远比中域精纯、活跃数倍的天地灵气,同时警惕地释放出微弱的神识,探查四周。
入目所及,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壮阔的原始森林。
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树冠遮天蔽日,许多树木的高度远超他的想象,粗壮的树干恐怕需要数十人才能合抱。藤蔓如同一条条巨蟒,缠绕在树木之间,有些藤蔓上甚至还盛开着散发莹莹光辉的奇异花朵。脚下的“地面”并非泥土,而是由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苔藓、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交织而成,踩上去松软而湿润。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气息,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的薄雾,在林间缓缓流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巨大叶片,洒下斑驳陆离的光斑,让这片森林显得静谧而神秘。
“好浓郁的生机……好精纯的灵气……这里绝非中域!”林凡心中震撼,随即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那毁天灭地的虚空风暴,终究没能留下他。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靠在一棵巨树的根部,开始全力疗伤。此地的环境对他极为有利,精纯的灵气和磅礴的生机,大大加速了他的恢复速度。
轮回道种在感受到外界充沛的生机后,也自发地活跃起来,缓缓旋转,释放出温和的本源之力,滋养着他受损的元婴和经脉。那丝新领悟的“寂灭”真意,在此地浓郁生机的刺激下,反而变得更加凝练、内敛,与生机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数个时辰后,林凡的状态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恢复了行动能力。
“必须先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是否安全。”他站起身,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生灵,小心翼翼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中探索起来。
森林寂静得有些诡异。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但他能感觉到,在这片宁静之下,隐藏着无数强大的生命气息。有些气息晦涩古老,如同沉睡的山岳;有些气息灵动迅捷,在林间悄无声息地穿梭。
这里的树木、藤蔓、甚至是一些看似普通的苔藓,都蕴含着不弱的灵性。林凡甚至看到一株会自行移动、捕捉小型发光飞虫的紫色怪花。
“此界生灵,似乎与人界大不相同,更偏向于……木属与灵性?”林凡暗自揣测。
他沿着一个方向前行了约莫百里,除了景色愈发奇丽,并未遇到任何具有明显敌意或者开启灵智的生灵。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经过一片生长着无数水晶般剔透的蓝色蕨类植物区域时,异变发生了。
“嗖!嗖!嗖!”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来自四面八方!
林凡瞳孔一缩,想也不想,脚下流云步本能施展,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左横移数尺!
“笃笃笃!”
他原本站立之处,以及周围的地面、树干上,瞬间钉入了数十支翠绿色的短箭!这些短箭并非金属,而是由某种坚硬的木质构成,箭头上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更令人心惊的是,短箭射入之处,周围的植物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腐败!
“好诡异的毒性!”林凡心中一凛。这毒性不仅腐蚀生机,更带有一丝诅咒般的力量。
他稳住身形,轮回领域瞬间张开至周身三丈,目光冰冷地扫向袭击来源。
只见周围的巨树之上,藤蔓之后,甚至那些水晶蕨类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了十几道身影。
这些身影约莫常人高低,身形纤细矫健,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淡绿色,五官精致如同精灵,尖尖的耳朵从墨绿色的发丝中探出。他们身上穿着由树叶、藤蔓和某种柔韧树皮简单编织而成的衣物,手中握着造型奇特的木质长弓或淬毒短矛。
为首一人,是一名身材更高挑、气息也更强大的女性。她手持一柄缠绕着青藤的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宝石。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浓浓的警惕与敌意,死死锁定着林凡。
“@#¥%……&*!”她发出一串林凡完全听不懂的音节,声音清脆却充满戒备,手中的木杖指向林凡,杖头宝石绿光大盛。
她身后的那些绿色身影也纷纷举起武器,弓弦拉满,矛尖对准林凡,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林凡眉头微皱。他无法听懂对方的语言,但从对方的态度和刚才的攻击来看,显然将他视为了入侵者或敌人。
他尝试释放出一丝善意的精神波动,并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也没有敌意。
“我并无恶意,只是意外流落至此。”他以神念传递出这个信息。
然而,对方接收到他的神念后,非但没有放松警惕,那名为首的女性眼中敌意反而更盛,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肮脏的……人族修士!离开……神圣的……青木之森!”这一次,她竟然以一种极其生硬、拗口,但林凡勉强能够听懂的人族语言,断断续续地呵斥道!
她能说人族语言?虽然生硬,但确是人语无疑!而且,她称这里为“青木之森”,并称他为人族修士,带着明显的排斥!
林凡心中念头急转。对方能沟通,这是好事。但似乎对人族修士抱有极大的成见。
“我并非有意闯入,乃是遭遇空间风暴,意外流落于此地。”林凡尽量让自己的神念显得平和,同时暗中戒备,“请问,此地是何处界域?我该如何离开?”
“界域?”那女性木灵(林凡暂时如此称呼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此地……乃妖灵界,东荒……青木之森!人族……禁地!你……闯入……死!”
妖灵界!东荒青木之森!
林凡心中巨震!他竟然通过那上古传送阵,直接跨越了界域壁障,从人界的中域,来到了传说中的——妖灵界!
据他所知,妖灵界乃是妖族与诸多精怪生灵统治的大界,与人界关系复杂,时有摩擦,甚至爆发过跨界大战。难怪这些木灵对人族修士如此敌视!
而对方话语中的“死”字一出,杀意已毫不掩饰!
“拿下他!交给……木长老……发落!”女性木灵首领木杖一挥,厉声下令!
“咻咻咻——!”
刹那间,数十支淬毒木箭如同疾风骤雨,从四面八方射向林凡!同时,地面上的藤蔓如同活了过来,疯狂生长,如同无数毒蛇,缠绕向林凡的双足!
这些木灵个体实力大约在金丹初期到中期左右,但那首领有着元婴初期的水准。他们配合默契,攻击刁钻,更借助森林环境,威力倍增!
若是全盛时期,林凡自然不惧。但他此刻重伤未愈,实力大打折扣。
眼中寒光一闪,林凡知道解释无用,唯有实力才能争取话语权!
他不再保留,元婴初期的气息轰然爆发!虽然虚弱,但那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依旧让那些金丹期的木灵动作一滞!
“轮回领域,开!”
灰蒙蒙的领域扩张,将射来的木箭和缠绕的藤蔓尽数笼罩!领域之内,时空感知被扭曲,木箭轨迹偏移,纷纷射空或相互碰撞!那些藤蔓也变得迟滞、混乱,难以近身!
“元婴修士?!”木灵首领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状态极差的人族,竟然有元婴期的修为!但她眼中厉色不减,木杖顿地,口中念念有词!
“自然的愤怒——荆棘囚笼!”
“轰隆隆!”
林凡周围的地面剧烈震动,无数根布满尖刺、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荆棘破土而出,如同一个有生命的牢笼,向内急速收缩,尖刺之上幽光闪烁,毒性更胜之前!
与此同时,其他木灵也纷纷施展各种木系法术,有的召唤出巨大的食人花虚影吞噬而来,有的让周围的树木挥舞枝干抽打,还有的释放出绿色的雾气,带着强烈的麻痹效果。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围攻,林凡深吸一口气,左眼轮回符文缓缓旋转。
他并未动用杀伤力巨大的戮仙指或寂灭轮回指,毕竟初来乍到,不宜结下死仇。他需要的是震慑,以及……展示自己的价值。
“轮回……枯荣!”
他并指如剑,对着那收缩而来的荆棘囚笼,以及周围狂暴的植物,轻轻一点。
一股蕴含着轮回真意的波动扩散开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气势汹汹、坚韧无比的荆棘囚笼,在接触到这股波动的刹那,仿佛瞬间经历了无数次的枯荣轮回,前一刻还尖锐锋利的荆棘,下一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脆弱,然后如同风化般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那些被召唤出的食人花虚影、挥舞的树枝、弥漫的绿雾,也如同被剥夺了“此刻”的活力,迅速变得萎靡、黯淡,最终消散于无形!
仿佛林凡一指之下,强行加速了它们生命周期的“衰亡”阶段!
一时间,以林凡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植物尽数枯萎,与周围生机勃勃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的攻击,烟消云散。
全场死寂。
那些木灵们,包括那名元婴初期的首领,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他们的攻击,他们赖以生存的自然之力,在这个人族修士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这是什么诡异的力量?!
林凡负手而立,虽然体内气血因再次动用轮回之力而翻腾不已,但表面却云淡风轻,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震惊的木灵首领。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片骤然安静下来的青木之森中,缓缓回荡。
(第14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