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嚎了!”张梁抬手敲了下裴元绍的脑袋,“练好了射术,明年征辽东自然有你一份;若还是这般不上台面,你就留在曲阳看家!”
营外空地上,曲阳军士已经集结完毕。张梁开始挑选夜探滏口陉的人手,他站上营中的点将台,火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挺拔老长。
“今夜随我上山者,须耳聪目明、不惧山高路险,擅长夜间行进!曾为猎户、熟知山林之人,出列往前!”
话音落下,八十余人应声站到队列前。
张梁命人测试众人的夜视能力与反应速度,最终挑出五十人。其中不少人都是早年以狩猎为生的猎户,不仅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更精通辨认行迹与气味追踪。
随后,张梁从营帐中搬出系统兑换的特制衣装—防刺服与迷彩服,吩咐众人换装,“除去身上衣物,换上这些,备好钩索,只携短刃与弓弩,以炭灰涂面,防止反光暴露行踪。”
典韦捧着那套衣装,好奇道:“公子,这衣物形制奇特,看着好生怪异,某从未见过。”
张梁解释道:“民间不得藏甲,此乃特制布甲,虽不如铁甲,但可抵挡寻常刀剑劈刺,只是难挡重兵器击打。你若不放心,可试其韧性。”他又指迷彩服道:“此衣色彩斑驳,远观即与草木同色,便于藏匿身形。”
典韦当即换上装备,兴致勃勃地朝着二十步外跑去。时值五月下旬,下弦月此时尚未升起,四下一片漆黑,火炬之光难以照亮远处。
只见他身影渐行渐远,不多时竟彻底没入夜色,不见了踪迹。
众人见状皆啧啧称奇,纷纷加快换装。
张梁看了看天色,道:“今夜无雨,月亮要半夜才升起,趁着天黑,正好潜行上山。”
他又转向队伍中最年长、经验最丰的老猎户,问道:“五月山中蛇虫渐多,该如何应对?”
老猎户从容答道:“公子放心,贼寨周遭人来人往,蛇虫早被捉去吃了大半。纵有漏网之鱼,咱这绑腿扎紧、衣袍护体,也足以抵挡。若真被咬……那便是命数如此,怨不得人。”
古代可当真是人命如草芥,张梁闻言默然不语,对古人这命数之说颇感无奈。
此时典韦已悄然返回,迫不及待问道:“如何?是否藏得住?”
关羽颔首道:“火光所及之处,立定不动便难察觉;若是暗处,根本无从分辨。贼人若真有雀盲之症,只怕走到眼前都看不见。”
临行前,张梁对五十名士兵叮嘱道:“今夜之任务,是潜行上山侦察敌情,重在探敌虚实,不在杀伐,务求隐匿行迹、查明贼情。若遇贼哨,能避则避,切莫打草惊蛇。”
随即开始点将:“儁乂、关羽、典韦、牵招、赵雷、赵云,随我同行。魏兄与夏侯兰、裴元绍留守大营,明日与大军一同攻山。”
夏侯兰与裴元绍纷纷应诺,魏超却是跃跃欲试,“三郎,军营有军士千人,还有赵张两名县尉坐镇,不如我也与你同去。”
张梁略作沉吟,还是拒绝了,“魏兄,你虽不惧艰险,但此去凶险难料,此行之前,大父便有交代,你的使命是洛阳之行,不是邯郸剿匪。”
魏超见他搬出了魏老爷子,想起自己的武艺确实也差了一截,洛阳那边没有自己确实不好开展工作,只得悻悻作罢。
与赵咨、张登以及审配简单道别,约好明天辰时在滏口陉山下会合,五十余骑衔枚裹蹄,迅速没入沉沉夜色,沿着官道向滏口陉赶去。
夜色如墨,残星隐现,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急行,众人抵达滏口陉入口。
张梁之所以提出夜探滏口陉,是因为他在篝火前收到了系统下发的任务,“任务1:探查滏口陉山贼的虚实,为州郡联军的总攻提供情报;任务2:剿灭滏口陉的山贼。”
将马匹拴在山脚的树林中,一行人踏着碎石往陉中走去。
张合低声问道:“公子,马匹就这般拴在林间,若被人盗去该如何?”
张梁轻笑:“这可是军马,马股之上有官府烙印。汉律有云,盗马者死。若真有人胆大包天,正好下山时多添一笔战功。”
远望山上隐约有火光闪烁,想必就是滏口陉的山贼张固盘踞之处。
众人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与其说是山路,不如说是岩缝与枯藤交织的险径,脚下碎石不时滚落深涧,良久才传来回响。只是因常年被山贼行走,两侧稍微作了简单的修缮,才勉强成了路。
两侧峭壁如刀削,脚下的小路时宽时窄,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谷。
夜风呼啸,吹得树上枝叶簌簌,反倒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众人纷纷感慨,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山路,果真是易守难攻。
一路来到半山腰,转过一处急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经过平整的土地延伸开去,远处是一座简陋的山寨。寨子里矗立着一座哨塔,塔上点着火把,塔哨却倚在围栏上半天不动,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哨塔下木栅门紧闭,木排垒成的围墙已有多处破损——贼匪久居在山里,又多次打退了官军的清剿,早已丧失了应有的警惕。寨中有几处灯火闪烁,人影晃动,隐约传来呼卢喝雉的喧哗声,在这荒山野岭中,赌博倒成了他们少有的消遣。
张梁举起右手,身后众人纷纷停在了转角位置,低声商议起来。
关羽凝目四顾,沉声道:“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难怪邯郸县屡剿无功。若我是贼首,只需以弓弩手封住山路入口,再遣人据守高处抛掷滚木礌石,纵有千军万马也难施展。”
张合点点头,说道:“贼寨据险而建,正面强攻必损失惨重。当寻其破绽,出其不意。”
典韦摩挲着铁戟,咧嘴一笑:“某观那哨塔上的贼厮鸟睡得正香,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张梁摆手止住:“不必打草惊蛇。既然贼人守备松懈,正利于我等探查。待哨兵熟睡,再继续深入摸清贼寨全貌。”
赵云指着山寨后方,低声道:“公子,此处山寨恐只是前哨,火光更盛处才是贼人主寨。”
众人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更深处的山岭间透出大片晃动的火光,远胜眼前这小寨子的规模。
张梁沉吟道,“县尉曾说,他们多次清剿,贼匪见势不妙便遁入山林。寨子后方必有通道,等此处寨子消停下来,咱们先潜入探查去,找到他们的逃窜路线,再作计划。”
众人依言潜伏等待,蹲坐在地上,趁机恢复体力。
约莫半个时辰后,下弦月悄然攀上夜空,已经是子夜三更。
哨塔上鼾声隐约可闻,张梁将人马分为两队:一队由他亲自带领,率关羽、典韦、赵雷与赵云几名精锐好手潜入寨中细探虚实;另一路由牵招和张合带领,统领其余义兵在寨外隐蔽处准备接应。
张梁这才示意继续前进,潜入小队悄无声息地绕过前寨,避开主道,沿着山脊悄然行进,居高临下地将贼寨的布局、岗哨、营房等一一探明。
越靠近后山主寨,人工修整的痕迹越明显,山路虽然还是狭窄,却已可容三到五人并行,不少险要处还设有简陋的护栏,显然是长期经营之所。
主寨规模远超之前所见的前寨,寨墙以粗木混合山石垒砌,颇为坚实,墙内一左一右各设有望楼。此时望楼中的火把也已经熄灭,但寨子里却还有一处房间有灯火透窗而出,人影晃动,却没有太大的喧哗声。
“噤声!不像在博戏,”张梁小声说道,“咱们小心点,先探虚实。”
张梁带头悄然而上,翻过寨墙进入主寨,顺着墙根阴影而走,只要不弄出太大动静,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只见主寨内屋舍俨然,分区明确:东侧堆积粮草物资;西侧是贼众聚居的棚屋,呼噜声此起彼伏;正中有几间大宅,应该是山寨的聚义厅,厅外有一大片空地,似是聚众演武之所;北侧有一排较为规整的屋舍,想必是贼首张固及其心腹居所。
张梁几人潜行到亮着灯火的屋外,只听见屋里有两人正在交谈。
“嗝~~~!张兄,此番你在曲梁损兵折将,枉我兄长将你夸得天下无敌。”伴随陶碗摔碎之声,一个略带醉意且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如今我等困守山上,如之奈何?”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襄邑的刘豹,张梁心中一凛,十几天了,他竟然还没返回陈留,仍滞留在贼寨。
他竟然还在滏口陉,没有回陈留去。
“哼!你还有脸说!”另一个粗豪的声音冷哼,重重地将碗顿在桌上,“若非你刘家消息有误,某岂会前后折损百余弟兄!”
这被叫做“张兄”的粗豪汉子,当是贼首张固无疑。
刘豹却不服:“怎是消息有误?!那车队载满生丝蚕茧,自襄邑往钜鹿,车辆数百,你却只派三百人劫道,岂非以卵击石?袭扰曲梁四五次,人也未能救回,这岂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