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看了看天色,如今正值六月,天色完全暗下来,差不多要到晚上八点,于是说道,“咱们戌时左右赶到驿站扎营,明日再抓紧时间赶路。”
渡过清河,三人沿着官道向北疾驰,每十五里进入驿馆更换马匹,全速赶路。
得益于此前两次特种兵行军历练,又加之年轻体壮,身体都吃得消,尚且能顶得住这种强度的奔波。
今天是六月二十,月出比较晚,要晚上十点以后才会升起,天色渐渐阴沉,很快便完全暗了下来,不具备赶路的客观条件。
张梁几人举着火把,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远处驿站的灯火如同暗夜明灯,指引着方向。
两刻钟后,人困马乏的三人组终于抵达驿站。张梁取出一贯钱塞给前来接应的差役,交接马匹后,借着井水冲凉。清凉的井水洗去一身疲惫,精神为之一振。
这处位于阜城外的邮驿,坐落在漳水南岸,河上的舟楫也已停运,今晚只得在此歇息。漳水对岸就是钜鹿郡,阜城离曲阳已不足两百里地,若是明天早些启程,中午之前便能抵达。
从驿差口中得知,半月之前,钜鹿郡组织了大批人手捕捉蝗虫,如今隔河望去,对面的田间地头仍是葱绿一片,想来蝗灾并未发生。
得知利好消息,张梁心中稍安,又赏了那差役一串铜钱,这才对付了几口饭食,放心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昨晚那名差役前来通报,“公子,渡口船来了,可要即刻出发?”
谢过差役,三人牵马登船,渡河而去。
船到对岸,已是钜鹿郡鄡县地界,放眼望去,果然如差役所说,入眼尽是郁郁葱葱,田畴陇亩之间,各色庄稼长势喜人,刚收割过的小麦地,已经被深耕,正在烈日下暴晒,等候播种土豆。
“公子,如此看来,钜鹿应当无蝗灾之患。”赵雷面露喜色说道。
“但愿如此,”张梁点点头,神色却还是没有放松,“春夏久旱,秋必有蝗,六至九月都有可能随时爆发,咱们还是得快些回去。”
大哥张角收到了自己的传信,新任钜鹿太守魏趄同气连声,也应已采取行动,否则鄡县不会组织人手捕蝗,这田地也不会如此深耕。
三人沿着漳水支流继续北上,马蹄扬起阵阵尘土。沿途可见农人正在田间忙碌,不时还能见到少年在陇亩之间捕捉零星的飞蝗。
午时刚过,曲阳城郭终于映入眼帘。
城墙上的“汉”字篆书旌旗在夏日风中猎猎作响,护城河畔垂柳依依,最让张梁欣慰的是,城门洞里往来的百姓有说有笑,全然不似兖州所见那般愁苦,显然春播的土豆丰收了。
赵云扬鞭指向城门楼,“公子,我们到了!”
张梁勒住缰绳,长长地舒出口气,这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是及时赶回来了。
在驿站交还马匹后,张梁与赵雷兄弟俩分道而行--两兄弟离家月余时间,早已归心似箭,张梁则是径直往县衙而去。
……
来到县衙,只见张角正坐在县令公房办公,田丰与张宝却是不见踪影。
“兄长!”张梁进门便是道贺,“仲兄与田先生在不在?”。
“快擦把汗,”张角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入座,顺手递了张手帕给他,“这是从何处归来?可曾回家?”
张梁接过手帕,将头脸上的汗珠与灰尘擦了一遍,端起大哥倒的凉茶一饮而尽,“刚从高密回来,进城就直奔县牙,还没顾得上回家去。”
“二弟与田先生正带着县兵为城中百姓挑水扫院、修房换瓦,晚些时候会回来。”张角站起身,直往门外走去,“你与我先回家一趟,家中有喜。”
给百姓修缮房子,一看就是教员的功劳,军民鱼水情属于是。
张梁跟在张角身后,好奇问道,“不知是何喜事?可是仲兄说亲了?”
“婉儿前些日子不大舒服,张华两位大夫给诊了脉,是喜脉。”张角给了他一个毛栗子,笑着说道,“兄长成亲之事,是你该操心的么。”
“嫂子有喜了!恭喜兄长!起名了没有?”张梁有些激动,自己穿越过来时间虽短,却也知道兄嫂成婚多年,为了照顾二哥和自己两个拖油瓶,迟迟都未有子嗣,如今有孕在身,正好弥补了张家门庭单薄之憾。
“已请魏公与田先生帮着斟酌参详,此事不急。”
县牙离家不过一街之遥,院中四名侍女见二人进来,纷纷行礼请安。
大嫂苏婉正半躺在后院摇椅上小憩,见到张角带着小叔子回来,作势就要起身。
张角赶紧上前一步,轻轻按住她肩头,“婉儿你好生歇着就行,和三郎何必见外,两位郎中可都嘱咐了,头三月最是要静养安胎。”
张梁走近两步行礼,“嫂嫂安好。您听兄长的,安心休养,不必管我。”
“三郎一路辛苦,”苏婉温婉一笑,转头吩咐,“秋菊、冬梅,快给三公子奉茶。”
张角笑呵呵地介绍道,“这是秋菊与冬梅,苏家大兄知道婉儿有孕,特意送过来的体己人。”
秋菊、冬梅,张梁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了秋菊打官司和马什么梅的名场面。
张梁拱手与两名新来的侍女见礼后,端着茶便拉着张角进了书房。
“大兄,你如今已任县令,魏县令是否升任郡守了?”
“那是自然,不光如此,冀州刺史也是魏家人。”张角嘴角上扬,“为兄蹉跎数十年,不及三郎数月之功。”
“魏叔果然成了刺史!”张梁激动不已--冀州由魏氏执掌,对于太平道大有裨益,“我在阜城渡口,听闻鄡县组织人手捕蝗,不知曲阳情况如何?”
“收到你飞鸽传书后,为兄专程前往郡治与州城,禀报蝗灾之事。魏刺史已颁下治蝗文书,各郡县皆已组织人手治理。”
张角笑道,“如今冀州各乡里皆由三老与啬夫安排人手监察,一旦发现跳蝻出土,便会立即扑杀。现以一斤十文收飞蝗,二十文收跳蝻,已收得飞蝗二十余万斤,都已按你所说,油炸封存,等你回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