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洒在青岚宗巨大的演武广场上时，这里早已是人声鼎沸，气氛灼热得仿佛要将空气点燃。数十座高大的擂台如同巨人般矗立在广场中央，周围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人潮。喧哗声、议论声、助威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外门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赵小白握着自己的木质号牌，站在分配给炼气初期弟子的丙字区域，身边是无数和他一样心怀憧憬又难免紧张的杂役弟子。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擂台，看到了高台上端坐的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也看到了穿梭在擂台间，负责裁判和维持秩序的筑基期内门弟子。
他的心跳比平时略快，但呼吸依旧平稳。三个月非人的苦修，无数次的失败与总结，早已将他的意志锤炼得如同磐石。紧张虽有，却更多转化为一种临战的兴奋。
“丙区，七千三百二十一号，赵小白！对阵，八千零五十四号，石猛！上三号擂台！”
一名执事弟子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法术传遍丙区。
来了！
赵小白深吸一口气，排开人群，步伐沉稳地走向三号擂台。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或许还有之前听闻他与赵虎冲突而投来的玩味视线。
他登上擂台，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少年也同时跃了上来。这少年比赵小白高出半个头，肌肉虬结，只穿着一件无袖短褂，裸露的臂膀上青筋如同小蛇般蜿蜒，周身散发着炼气三层的灵力波动，气息厚重而充满力量感，显然是一位主修肉身的体修。
石猛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的声响，铜铃大的眼睛扫过赵小白，见他身形单薄，气息只是炼气二层，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小子，运气不错嘛，第一轮就碰到我石猛。”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捏了捏拳头，“自己认输下去吧，省得待会儿被我揍得哭爹喊娘，面子上不好看。”
擂台四周的围观弟子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显然没人看好只有炼气二层的赵小白。
负责三号擂台的裁判是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身着内门弟子服饰，气息赫然是筑基初期。他面无表情地扫了双方一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擂台比试，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性命，违者重处！一方认输、落下擂台或失去战力即为败。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石猛咧嘴一笑，显得信心十足。
赵小白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弟子准备完毕。”
“开始！”
裁判话音甫落，石猛便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低吼一声，周身土黄色的灵力光芒一闪，双脚猛地蹬地，带着一股恶风，直扑赵小白！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法术，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冲撞，依靠强横的肉身和力量，意图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擂台下的观众甚至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一些修为较低的杂役弟子脸色都微微发白。
然而，面对这凶猛的攻势，赵小白却不退反进！但他并非硬接，而是脚下步伐一变，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侧面滑开，动作轻盈而迅捷，正是他苦练许久的基础身法！
呼！
石猛势在必得的一扑落空，强大的惯性让他向前冲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他愕然回头，似乎没想到这个炼气二层的小子身法如此灵活。
“躲得倒快！”石猛怒喝一声，转身再次扑上，双拳挥舞，带起阵阵拳风。
赵小白依旧不与他硬拼，只是凭借灵活的身法在擂台上周旋，时而侧身，时而矮身，总是间不容发地避开石猛的攻击。他的眼神锐利，紧紧锁定着石猛的动作，预判着他的攻击路线。
“懦夫！只会躲吗？！”连续几次攻击落空，石猛有些烦躁起来。他修炼的功法偏向刚猛，擅长爆发，却不利于久战，尤其这种追逐战最耗体力灵力。
就在这时，赵小白看准他一次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双手迅速掐诀！
“灵雨术！”
并非为了浇灌，而是为了干扰！一片淅淅沥沥、蕴含着微弱灵气的雨幕突兀地出现在石猛头顶和前方，雨水虽然没什么攻击力，却有效地模糊了他的视线，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让他前冲的势头微微一滞。
“雕虫小技！”石猛怒吼，身上土黄色灵力勃发，震开雨幕。但就在这刹那的干扰间，赵小白的第二个法术已然成型！
“缠绕术！”
擂台上坚硬的石板缝隙间，数根粗壮的青绿色藤蔓破土而出，如同灵蛇般，迅猛地缠绕向石猛的双脚和腰肢！
石猛反应极快，肌肉鼓胀，发力想要挣断藤蔓。若是寻常炼气二层修士施展的缠绕术，恐怕被他一下就崩碎了。但赵小白对灵力的掌控远超同阶，这些藤蔓坚韧异常，虽然被挣得咯吱作响，出现了裂痕，却并未立刻断开，依旧死死地限制着他的行动！
“可恶！”石猛又惊又怒，他发现自己短时间内竟然无法脱身！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对面那个只有炼气二层的小子，在连续施展了两个法术后，气息竟然没有明显的紊乱？
赵小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深知自己灵力总量远不如对方，硬拼只有败亡一途。唯有利用身法和控制类法术，不断消耗对方的力量和耐心，寻找一击制胜的机会！
他不再靠近，而是围绕着被暂时限制住的石猛，不断游走，偶尔又是一记灵雨术洒下，干扰视线，或者补上一道缠绕术，加固控制。他就像一只耐心的蜘蛛，不断地吐丝，编织着困住猎物的罗网。
擂台下的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原本预料中一边倒的碾压局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炼气三层的体修石猛，被一个炼气二层的小子用这种“无赖”的打法搞得狼狈不堪，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只能愤怒地咆哮，不断地消耗灵力去挣脱那些烦人的藤蔓。
“这小子……有点门道啊！”
“这身法和法术控制，不像是一般杂役弟子能有的。”
“石猛太大意了，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议论声纷纷响起，看向赵小白的目光也从不屑变成了惊讶和审视。
高台上，那位筑基初期的裁判，目光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自然看得出，赵小白的灵力精纯程度和法术掌控力，远超其表面修为，更难得的是那份冷静的战斗头脑和对时机的把握。
石猛的气息开始变得粗重，额角见汗。连续爆发力量挣脱藤蔓，又被灵雨术不断干扰心神，他的灵力消耗远比预想中要大。反观赵小白，虽然脸色也有些发白，但眼神依旧清明，步伐依旧稳健。
“混蛋！我要撕了你！”石猛彻底被激怒了，他双目赤红，猛地一拍胸口，一口精血喷在拳头上，土黄色的灵力瞬间暴涨，化作一个凝实的拳套虚影！
“裂石拳！”他狂吼一声，强大的力量瞬间崩碎了身上所有的藤蔓，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再次冲向赵小白，这一拳的威势，远超之前！
这是要拼命了！
赵小白瞳孔一缩，心知到了决胜关头。他不再闪避，而是站定身形，双手在身前虚划，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就在石猛那狂暴一拳即将临身的瞬间，赵小白脚下原本湿润的地面，那些由灵雨术留下的水渍，骤然亮起微光！数根比之前更加粗壮、闪烁着青黑色光泽的藤蔓猛地窜出，不再是缠绕，而是如同鞭子般，狠狠地抽打在石猛前冲的膝盖和脚踝处！
噗！噗！
石猛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下盘受袭，身形一个踉跄！那凝聚了全力的一拳，也因为这瞬间的失衡而出现了偏差，擦着赵小白的衣角轰在了空处！
机会！
赵小白眼中精光爆射，他一直隐藏的最后一击终于出手！并非法术，而是他将仅存的灵力灌注双腿，施展身法，瞬间贴近了因用力过猛而身形不稳的石猛，肩膀沉，腰腹发力，一记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凝聚了全身力量的贴山靠，狠狠地撞在了石猛的胸口！
嘭！
闷响声传来。石猛本就下盘虚浮，遭此重击，整个人再也无法稳住，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最终一脚踩空，在惊呼声中，跌下了擂台！
擂台之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那个微微喘息、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梁的灰衣少年，又看了看台下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羞愤与不甘的石猛。
炼气二层，胜了炼气三层？还是以肉身强横着称的体修？
“丙区三号擂，赵小白，胜！”
筑基裁判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寂静。他看向赵小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正式的审视。
短暂的沉寂之后，台下爆发出各种复杂的喧哗声。有惊叹，有质疑，有喝彩，也有如同赵虎那般，变得更加阴冷的目光。
赵小白没有理会台下的纷扰，他缓缓直起身，对着裁判行了一礼，然后才步履略显虚浮地走下擂台。
初战，告捷。
过程远比预想中艰难，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灵力和心神。但胜利的果实，甘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