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那声源自体内深处的、微不可闻却又清晰无比的壁垒破碎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赵小白的感知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冲击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阻碍在前路的无形隔膜应声消散,刹那间,周身百骸、四肢八窍仿佛同时打开了一道无形的闸门!
静修洞府内原本就已浓郁如雾的天地灵气,此刻像是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牵引,疯狂地向他涌来,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微型的灵气漩涡,以他盘坐的蒲团为中心,呼啸着灌入他的体内。灵气涌入的速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修炼,甚至让他经脉隐隐传来胀痛之感。
但他此刻的感觉,更多的却是一种挣脱束缚后的极致畅快!
丹田气海,那储存灵力的核心之地,在壁垒破碎的瞬间便开始了急剧的扩张。原本炼气四层巅峰时已觉充盈满溢的灵力,此刻在新的、更为广阔的“疆域”中,顿时显得稀薄起来,如同浅滩溪流汇入了初成的湖泊。
《青元剑诀》的功法无需刻意引导,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自行高速运转,将疯狂涌入的驳杂灵气迅速炼化、提纯,转化为独属于他自身的、带着一丝青蒙蒙光泽的精纯灵力,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汇入那正在扩张的丹田湖泊之中。
他能清晰地“内视”到,新炼化的灵力在丹田中盘旋、沉淀,其精纯程度,远非炼气四层时可比。若说之前的灵力是略带浑浊的溪水,那么此刻丹田中的灵力,则更接近于山涧清泉,虽未至纯粹无瑕,却已然剔透了许多,运转之间,少了许多滞涩,多了几分圆融自如。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从丹田滋生,随着灵力的运转传递至四肢百骸。肌肉、筋骨、脏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更深层次的淬炼与滋养。左肩处那原本还需时日才能彻底愈合的骨裂,在这澎湃灵力和残余药力的冲刷下,酥麻痒意更甚,愈合的速度陡然加快。
“凝心静神,抱元守一!引导灵力,巩固新境!”药老带着一丝欣慰与严肃的喝声适时在脑海响起,如同警钟,将赵小白从突破的狂喜与力量暴涨的迷醉中惊醒。
他立刻收敛心神,摒弃杂念,全力引导着体内奔腾的灵力,按照《青元剑诀》第五层的行功路线,进行周天运转。每一个周天,都让新生的灵力更加驯服,与肉身的结合更加紧密,也让那刚刚扩张的丹田壁垒变得更加稳固。
时间在深度入定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洞府内因他突破而引发的灵气波动渐渐平息,那微型漩涡也消散于无形时,赵小白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一抹湛然神光一闪而逝,随即内敛,显得比以往更加深邃、沉静。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带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清新灵气。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体内奔腾的灵力便随之隐隐呼应。
“感觉如何?”药老的声音带着笑意。
赵小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体会着身体的变化。
首先便是灵力总量与精纯度。他心念微动,指尖一缕青色灵力跃然而出,凝实而灵动,不再是之前那般略显涣散的模样。他估算着,如今丹田内的灵力总量,怕是比突破前增加了五成不止!而精纯度的提升,意味着同样的法术,消耗更少的灵力,却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续航能力大大增强。
其次是肉身。他握了握拳,骨节发出清脆的爆鸣,一股远超从前的力量感充斥臂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重新锻造过一般,轻灵而坚韧,肌肉纤维更加紧密,骨骼密度似乎也有所增加。他甚至有自信,仅凭此刻的肉身力量,不动用灵力,也足以与炼体有成的熊霸在纯粹力量上稍作抗衡。
最后是神识。他心念扩散开来,原本只能覆盖周身十丈左右的范围,此刻轻易便延伸到了二十丈开外!洞府石壁上的细微纹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甚至地底深处灵脉传来的微弱波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这种感知能力的跃升,对于战斗时的预判、环境的洞察以及炼丹时的火候把控,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灵力浑厚,堪比普通炼气六层;肉身强度大增;神识范围倍增……”赵小白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压抑着一丝激动,“药老,这就是炼气五层吗?”
“不错!”药老肯定道,“炼气期共分十层,前四层可谓基础,是积累灵力、打通主要经脉的过程。而从第五层开始,才算真正登堂入室,灵力开始初步质变,对肉身的反馈也更为明显。你小子根基打得还算扎实,此次突破水到渠成,效果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好上几分。如今在这青岚宗外门,单论灵力修为,你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外门中的高手……
赵小白咀嚼着这个词。回想刚入宗门时,炼气二层的赵虎便能对他肆意嘲讽;外门大比中,炼气四、五层的弟子便是强力的竞争对手。而如今,他自己也已站到了这个层次,甚至凭借更浑厚的灵力和诸多手段,足以与炼气六层周旋。
但他脑海中立刻又浮现出护送任务中,那筑基期劫修挥手间灵力如潮、碾压一切的恐怖威势。与那种力量相比,炼气五层,依旧渺小如蚁。
刚刚升起的一丝自满,瞬间被浇灭。
“炼气五层,不过是起步稍快了些,前路依旧漫长。”赵小白沉声道。
“嘿嘿,能如此想,便好。”药老赞许道,“不骄不躁,方是长生之基。既然已突破,便需尽快熟悉新增的力量,巩固境界。你租用这洞府尚有几日,正好利用此地浓郁灵气,将修为彻底稳固在五层初期。”
“正有此意。”
赵小白没有出关的打算。他重新闭上双目,开始新一轮的修炼。这一次,不再是冲击瓶颈,而是稳扎稳打地运转功法,让新增的灵力与肉身、神识完美融合,熟悉那种更强力量带来的掌控感。
他一遍遍地演练着青元剑诀的招式,虽然只是在识海中模拟,但招式的变化、灵力的运转轨迹,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清晰、流畅。他对“灵雨术”、“缠绕术”、“巨力术”这几个常用法术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如何将新增的灵力更有效率地注入法术之中,提升其威力与控制精度。
他甚至开始结合药老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反思自己之前炼丹过程中对火候、药性融合的掌控,有哪些地方可以借助更强的神识和更精纯的灵力进行优化。
洞府之内,寂静无声,只有少年平稳悠长的呼吸,以及体内灵力奔腾流转时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潮汐之声。
他的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洞,贪婪地汲取着洞府内的灵气,巩固着新生的境界。原本因突破而有些虚浮的气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得沉稳、凝实。
当租用的十日之期终于到来,洞府石门上的禁制发出微光,提示闭关结束时,赵小白才缓缓收功。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充沛的力量感流淌在每一寸肌肉之中。神识扫过,自身状态纤毫毕现,灵力充盈而凝练,稳固地停留在炼气五层初期,再无半点虚浮之象。
推开沉重的石门,外界的天光涌入,带着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赵小白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光亮。
仅仅半月之隔,再看这熟悉的世界,感受却已截然不同。空气更加“清晰”,远处的鸟鸣虫嘶更加“真切”,甚至连脚下石板的纹路,都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