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苏婉师姐离去时带起的微风早已平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内门弟子的清冷灵韵,以及……那经由苏婉之口传达的、属于樊妙晴的意志与期待。
赵小白依旧保持着拱手送别的姿势,良久,才缓缓直起身。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那个储物袋的重量,以及那瓶“蕴灵丹”玉瓶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温润触感。
一股混杂着巨大惊喜、沉重压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刻意维持的镇定外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中轰鸣。
樊妙晴师姐!
那个名字,在他心中重若千钧。从他还是杂役时,在仙门考核的惊鸿一瞥;到外门大比时高台上那淡淡的一瞥;再到后来坊市远观,传功阁偶遇……她的身影,如同九天之上的皎月,清冷、遥远、光华夺目,是他潜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却又无法忽视的向往。
而如今,这轮皎月,竟然将一缕清辉,主动投射到了他这片卑微的土壤上。
指定他处理辅药!
这不仅仅是认可他的能力,这更像是一种……垂青?一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联系!
“呼——”赵小白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心绪,但收效甚微。他走到石桌前,拿起那个苏婉留下的、装着剩余两份药材和灵石的储物袋,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储物袋中的东西一一取出。除了约定好的灵石,还有整齐摆放好的两份“冰魄兰”、“凝神花”、“玉髓枝”。药材的品质与第一份别无二致,皆是上乘,保存完好,显然樊妙晴为了炼制这炉清心丹,准备得极为充分。
“娃娃,心乱了。”药老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机缘临头,更需定心。那女娃将此重任交托于你,看中的是你处理药材的能耐,而非你此刻的方寸大乱。”
如同冷水浇头,赵小白猛地一个激灵。是啊,他在做什么?樊师姐需要的是完美处理好的辅药,用以炼制至关重要的清心丹,而不是看他在这里为了一个订单而心神失守!
“药老教训的是。”赵小白闭上眼,再次深呼吸,运转体内灵力,几个周天后,狂跳的心脏终于渐渐平复,眼中的激动与混乱被一种极致的专注所取代。
他将此视为与樊妙晴间接接触的机会,没错。但这接触的桥梁,是他赵小白的丹道技艺!唯有将这桥梁打造得坚固无比,完美无瑕,才不辜负这份机缘,才对得起樊师姐的这份“指定”!
他拿起一份冰魄兰,却没有立刻开始处理。而是将其轻轻放在一旁,转身便出了石室,径直朝着坊市走去。
他要去亲自挑选最好的药材!虽然苏婉师姐带来的药材已是上品,但他要的是万无一失,是精益求精!他要动用自己全部的经验、感知,甚至是戒指那玄妙的感应能力,为樊师姐挑选出最适合、药性最饱满的替代品,以备不时之需,或是追求那极致的完美!
坊市中,赵小白的身影出现在几家相熟且信誉最好的药材铺。他不再是那个只看价格的普通买家,而是变成了一个极其苛刻的挑剔者。
“李掌柜,你这批冰魄兰,采摘时间是否超过半个时辰?我要的是寒气内蕴,花瓣边缘带露未散的。”
“王师兄,凝神花的花蕊,色泽需金橙透亮,香气宁神而不腻,这一株,似乎差了些火候。”
“张老,玉髓枝的年份,劳烦您再确认一下,我要的是至少三十年以上,髓线清晰如脉络的。”
他一家家地逛,一株株地看,运用神识,结合药老偶尔的提点和戒指传来的微妙感应,仔细甄别。他甚至不惜花费比市价高出三成的价格,买下了三株堪称极品的冰魄兰,两朵灵气盎然的凝神花,以及一根通体剔透、几乎看不到杂质的五十年份玉髓枝。这几乎花掉了他近日售卖丹药积攒的大半灵石,但他眼都没眨一下。
回到石室,他将新采购的极品药材与苏婉带来的两份并排放置。他没有选择直接用新药材替换,而是决定先用苏婉带来的第二份材料进行练手,确保自己的手法和状态达到巅峰后,再用自己精心挑选的极品药材,处理最后一份,力求达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极限完美!
调整好状态,引动地火石,石室内温度开始缓缓变化。
处理再次开始。相较于第一次的小心翼翼和摸索,第二次处理,赵小白更多了几分沉稳与自信。他对三种药材的特性已然熟稔于心,对处理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细微变化也有了预判。
冰魄兰的寒雾在他指尖冰属性灵力的牵引下,如同温顺的精灵,不再试图逸散,而是被巧妙地压缩、封印回花瓣深处,使得整株兰花看起来更加晶莹剔透,寒意凛冽却不外泄。
凝神花在他的木属性灵力滋养下,花瓣舒展,花蕊中央那点橙金色的光华愈发凝聚,散发出的宁神香气纯净而悠长,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玉髓枝的处理更是精妙,神识如丝,灵力如刃,一点点剥离那些肉眼难辨的杂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最终得到的玉髓精华,比第一次更加纯粹,色泽如同初生的暖玉,蕴含着磅礴而温和的生机。
第二次处理,完美成功!成品的品质,已然超越了苏婉带来的第一份成品。
赵小白没有停歇,只是稍作调息,便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自己花费重金采购来的那批极品药材。
这一次,他心无旁骛,眼中只有药材本身。他的心神与戒指传来的清凉感高度契合,感知被放大到了极致。他甚至能“听”到冰魄兰内部冰系灵力流动的细微声响,能“看”到凝神花药力在花瓣脉络中汇聚的轨迹,能“触”碰到玉髓枝内那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草木核心。
他的动作愈发轻柔,愈发精准,仿佛不是在处理没有生命的药材,而是在与三位具有灵性的伙伴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与合作。
时间在极致专注中失去了意义。
当他将最后一点玉髓精华完美地引入玉盒,盖上盒盖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圆满感涌上心头。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三个并排的玉盒。最后这份用极品药材处理出的辅药,其品质已然达到了他目前能力的巅峰!冰魄兰如同冰雕艺术品,寒气完全内敛,触手却冰澈心扉;凝神花光华流转,香气闻之便觉灵台清明;玉髓精华更是温润欲滴,生机盎然。
完美!
他甚至有信心,这最后一份辅药的品质,足以作为二级巅峰丹药的主药而毫不逊色!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连续数日高度集中精神,对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但他苍白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而激动的红晕。
他小心翼翼地将三份处理好的辅药,尤其是最后那份极品,用最柔软的药棉包裹,放入特制的玉盒,贴上封灵符箓,确保药力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流失。
做完这一切,他才瘫坐在地,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着气。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袍,精神上的亢奋却让他毫无睡意。
他望着石桌上那三个承载着他全部心血与期望的玉盒,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丹鼎峰上,那位清冷如仙的女子,正用他处理的辅药,掌控着炉中丹火,炼制那玄妙的清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