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贞观泥”核心工坊外,依旧是戒备森严。但再严密的防守,也挡不住别有用心者的窥伺。被开革的匠吏刘三,如同幽灵般在工坊外围的街巷间游荡,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个每天准时进出、埋头记录的年轻学子——张元。
几天观察下来,刘三发现这个叫张元的寒门学子,虽然深受阎立德和老周信任,能接触不少数据,但生活极其简单规律,除了工坊和学宫宿舍,几乎不去任何娱乐场所,似乎也没什么朋友,显得有些孤僻。这让他找到了突破口——孤独和压力,往往是最好利用的弱点。
这日傍晚,张元结束了一天的记录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学宫宿舍。途径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破旧、满脸愁苦的老妇人,提着的菜篮突然断裂,里面的萝卜、土豆滚落一地,正好挡住了张元的去路。老妇人慌慌张张地弯腰去捡,却因“年迈体弱”,显得十分笨拙狼狈。
“老人家,我帮您。”张元虽疲惫,但心地善良,见状不疑有他,立刻蹲下身帮忙捡拾。
“谢谢…谢谢小哥儿…”老妇人连连道谢,声音哽咽,“人老了,不中用了…儿子死得早,就靠这点东西糊口…”
就在这时,旁边一家小酒馆里,摇摇晃晃走出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刘三安排的人),指着那老妇人就骂:“老不死的!挡什么道!滚开!”说着还作势要踢翻地上的蔬菜。
张元连忙起身阻拦:“这位兄台,何必与老人家计较?”
“哟?哪来的穷酸小子?多管闲事!”醉汉一把推开张元,态度恶劣。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一个身影“恰好”出现,挡在了张元和醉汉中间。正是刘三!
“王五!你又发什么酒疯!滚一边去!”刘三对着醉汉呵斥道,那醉汉似乎很怕他,嘟囔着悻悻走开了。
刘三这才转身,对着张元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位小兄弟,没事吧?这醉鬼是这条街上的无赖,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他又帮忙捡起剩下的蔬菜,递给那老妇人:“张婆婆,快回去吧。”
老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刘三这才看向张元,故作惊讶:“咦?小兄弟看着面生,不是这附近的人吧?在下刘三,以前也在工部衙门当差,现在…唉,做些小买卖糊口。看小兄弟器宇不凡,是在学宫进学?”
张元见对方解围,又自称曾是工部的人,戒备心稍减,拱手道:“在下张元,确是贞观学宫生员,现于工部…观摩学习。”他谨记保密条例,没有透露具体工坊。
“贞观学宫?了不得!那可是陛下亲设,培养栋梁之材的地方!”刘三竖起大拇指,语气热络,“张兄弟年纪轻轻就能进学宫,还能到工部观摩,前途无量啊!不像我,蹉跎半生,一事无成…”他适时地流露出落寞和羡慕的神色。
张元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只是谦逊道:“刘先生过奖了,学生只是侥幸。”
刘三话锋一转,叹气道:“唉,这世道,有才学也得有机会,有人赏识才行啊。我看张兄弟一脸疲惫,可是在工部…遇到了难处?那些老师傅,脾气大,规矩多,不好相处吧?尤其是‘胶泥坊’那摊子事,又脏又累,还动不动就挨训…”
他试图用共情和打探的方式,拉近关系,套取信息。
张元虽然年轻,但并不愚钝。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对工部、尤其是“胶泥坊”过于“关心”。联想到阎尚书和老周反复强调的保密纪律,他心中的警惕性立刻提了起来。
“工部诸位师傅皆是为国效力,对学生多有指点,学生受益良多。”张元语气变得疏离而客气,“至于公务,自有规章,学生不敢妄议。天色已晚,学生还需回学宫温书,告辞了。”
说完,他不等刘三再开口,便拱手一礼,快步离开,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刘三看着张元迅速远去的背影,脸上的“和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鸮和恼怒:“好个警惕的小子!油盐不进!”他第一次试探,碰了个软钉子。
张元快步走着,心中却并不平静。刘三的出现太过“巧合”,言语间的试探也过于明显。他想起老周平时的告诫,工坊外常有宵小之辈觊觎。他立刻决定,明天一早就将此事禀报老周和阎尚书!无论这个刘三是何目的,都必须提高警惕!陛下的信任,阎尚书的栽培,以及自己立下的誓言,重于泰山!他绝不会让任何可疑之人,损害到这关乎国运的“贞观泥”机密!少年的心志,在诱惑和刺探面前,变得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