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鹰嘴崖被墨色笼罩,唯有山涧流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李积挑选的三百精锐死士贴着崖壁潜行,领头的校尉正是此前勘察暗渠的赵武,他腰间别着李恪手绘的草图,手中短刀的寒光与雪光交融。暗渠入口藏在山涧底部的巨石之后,百名高句丽守军围着篝火取暖,甲胄上落满积雪,显然未曾察觉死神已悄然逼近。
“左翼绕后封死退路,右翼主攻篝火旁守军,动作要快!” 赵武用手势传令,率先如狸猫般扑出。寒光闪过,两名外围哨兵尚未发出声响便倒在雪地里。唐军死士如鬼魅般分散突袭,短刀与甲胄碰撞的脆响划破夜空,高句丽守军仓促应战,却在唐军的默契配合下节节败退。盏茶功夫后,崖底的篝火被踏灭,守军尽数被歼,唯有暗渠口的石砌拱门完好无损。
死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将事先准备好的巨石推入暗渠入口,又用掺了石灰的黏土层层夯实,连石缝都用熔铅封死。赵武俯身听了听,暗渠内的流水声彻底消失,才松了口气:“留下五十人守在这里,其余人随我回撤!” 五十名士兵迅速在崖顶构筑临时工事,弩箭对准山下通路,确保暗渠再也无法恢复供水。
三日光阴在寒风中流逝,安市城内已乱作一团。起初只是百姓发现井水见枯,到第三日清晨,连城守府的储水缸都见了底。杨万春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下唐军依旧严整的阵列,又低头看向城内涌动的人群,嘴角泛起苦涩 —— 他派去抢修水源的士兵回报,后山暗渠入口被唐军彻底堵死,几次冲锋都被崖顶的弩箭打了回来。
“都给我安分守己!再敢哄抢水囊者,立斩不赦!” 杨万春拔出长刀,斩杀了一名抢夺老妇水囊的乱兵,鲜血溅在积雪上,却压不住百姓的哀嚎。城西北角的民居已有人因缺水晕倒,士兵们握着干裂的嘴唇站岗,眼神里满是绝望。有老兵偷偷议论:“唐军围了这么久,援军怕是不会来了,再无水喝,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这话像瘟疫般蔓延,连最忠诚的亲兵都开始私下抱怨。杨万春回到府中,看着案上仅剩的半瓢水,终究没舍得喝 —— 他派心腹乔装成百姓出城求援,可三日过去,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夜色渐深,城内突然响起哭喊与打斗声,他登城查看,只见数处民居燃起大火,百姓与士兵争抢着最后一点积水,秩序彻底崩塌。
“时机到了!” 李世民在中军帐内接到斥候回报,猛地起身,“传朕旨意,全军发动总攻!李积攻东门,李靖攻西门,李恪率偏师袭扰南门,务必一举破城!”
号角声划破黎明的寂静,唐军的投石机率先发力,巨石带着呼啸砸向城墙,早已受损的城垛瞬间坍塌数处。李积亲率敢死队推着云梯冲锋,士兵们踩着积雪奔向城墙,即便中箭倒地,后面的人也立刻补上。城头上的高句丽军虽仍在抵抗,却因缺水无力,箭矢都难以拉满弓,很快被唐军压制。
李恪率领的安州兵则趁机从南门薄弱处突破,他们架起简易木桥跨过护城河,长刀挥舞间,将溃散的守军斩杀殆尽。城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唐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与守军展开巷战。杨万春提着染血的长刀在街巷中厮杀,身上已添数处伤口,亲兵们纷纷倒下,只剩他孤身一人。
“杨将军,降了吧!” 李恪策马赶到,手中长枪直指其咽喉。杨万春抬头望着天空,雪花落在他布满血污的脸上,缓缓摇头:“我乃高句丽战将,宁死不降!” 说罢便挥刀冲来,李恪侧身避开,长枪顺势缠住其手腕,只听 “咔嗒” 一声,长刀落地,杨万春被亲兵按倒在地。
正午时分,唐军的旗帜终于插上了安市城的城楼。城内的积水已被争抢一空,遍地都是晕倒的百姓与战死的士兵,唐军士兵们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喘着粗气 —— 这场攻坚战,他们付出了近万伤亡的代价,终于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李世民踏入城内,看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又望向平壤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锋。李积上前禀报:“陛下,杨万春已被俘,城内秩序正在整顿,粮草可补充部分消耗。” 李世民点了点头,对李恪道:“此次破城,你献奇策、战先锋,功不可没。”
李恪躬身谢恩,目光与父皇交汇,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寒风依旧,却吹不散唐军的士气 —— 安市城一破,通往平壤的道路彻底打通,东征的胜利,似乎终于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