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没有任何犹豫,任天齐的意识被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彻底占据!那从矿洞深处弥漫而来的冰冷死寂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每一根新生的脉络,带来近乎窒息的恐惧!
他根本来不及看清那幽绿光芒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所有能动用的根须疯狂扒扯着湿滑、陡峭的坑道岩壁,拼命向上攀爬!
咔嚓!咔嚓!
新生的、尚显脆弱的根须在与坚硬岩石的剧烈摩擦中不断崩裂,传来钻心的刺痛!但他浑然不顾,只求更快!更高!
呜——!!!
身后,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嘶吼猛地从坑底爆发!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骼与神魂,带着一种古老的愤怒与亵渎的寒意,震得整个坑道都在簌簌发抖,碎石和淤泥不断从顶部落下!
任天齐只觉意识如同被冰锥狠狠刺穿,攀爬的动作猛地一滞,险些直接滑落下去!他死死咬住口中那小块血泥炭残渣,一股温热的能量涌入,才勉强抗住这精神冲击。
他不敢回头,但那冰冷的、粘稠的注视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他的“后背”。他能“听”到,下方传来一种令人牙酸的、沉重的刮擦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用它坚硬而粗糙的躯体,挤压着、摩擦着坑道的岩壁,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迅猛地追了上来!
速度太快了!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在它追上前逃出坑道!
必须想办法!
任天齐的意识疯狂运转。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那东西散发出的威压远超之前的血管藤和腐涎兽,甚至让他想起了面对归墟竖眼时的渺小与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感知到侧前方坑道岩壁的某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波动——是地脉精气!虽然极其稀薄,但却比坑道其他地方更加活跃,仿佛那里有一个细小的裂隙,与更深层的地脉产生了联系!
赌一把!
任天齐猛地改变方向,如同壁虎般扑向那处岩壁,几根主根须如同钻头般,疯狂地啃噬、挖掘着那处的岩石!
滋啦!滋啦!
根须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带来更剧烈的灼痛,但他不管不顾!
身后的刮擦声和那冰冷的威压越来越近!那幽绿的光芒已经将整个坑道映照得一片惨绿,甚至能隐约看到下方一个庞大的、扭曲的黑影正如鬼魅般迅速放大!
快了!快了!
噗!
一声轻响,根须终于挖穿了表层岩石,触碰到了后面更加松软、湿润的土层!一丝稍显浓郁的、精纯的地脉精气从中逸散出来!
就是现在!
任天齐将全部意念疯狂灌入那点与大地脉搏的微弱联系,不再是之前的引导和汲取,而是…呐喊!求助!将他此刻极致的危机感与求生欲,毫无保留地、如同最尖锐的刺,狠狠扎向那沉凝浩瀚的大地脉搏!
嗡——!!!
仿佛他的意识真的刺痛了那沉睡的巨人!
整个坑道,不,是整个老坑区域的地下,猛地传来一声沉闷到极致的轰鸣!如同地底有巨龙翻身!
下一刻!
轰隆隆隆——!!!
以任天齐挖开的那处裂隙为中心,周围大片的岩壁猛地****崩裂、坍塌!并非简单的落石,而是仿佛地底有一股积压已久的磅礴力量找到了宣泄口,狂暴地喷涌而出!
炽热的、粘稠的、暗红色的泥浆,混杂着精纯却暴烈的地脉火煞,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崩裂的岩壁后咆哮着冲入坑道!
“!!!”
任天齐根本来不及反应,渺小的幼苗本体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地脉洪流吞没!
灼烧!远比血泥炭药液更霸道的灼热瞬间包裹全身,仿佛要被融化!
挤压!无穷无尽的沉重泥浆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要将他每一寸结构都挤碎!
窒息!浓郁到化不开的大地煞气疯狂涌入体内,与他自身的力量剧烈冲突,几乎要撑爆他新生的脉络!
这根本不是滋养,而是毁灭!他引来的,根本不是温和的地脉精气,而是地底深处沉淀了万古的、狂暴的火煞泥浆!
就在他以为自己弄巧成拙,即将被这可怕的力量彻底湮灭之时——
他紧紧缠绕在主干上的、那枚一直沉寂的白金色光茧,似乎被这外部极致狂暴的能量刺激,再次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无意识的气息散发,而是…吸收?
光茧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极其微弱地亮了一瞬,产生了一股细小却坚定不移的吸力!
涌向任天齐的、最狂暴的那部分地脉火煞,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引导和驯服,竟然温顺了一丝,并且其中的一部分,被那光茧涓滴不剩地吸收了进去!
光茧的光芒,似乎因此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而正是这瞬间的“分流”和“驯服”,给了任天齐一丝喘息之机!他疯狂运转核心本源,拼命吸收着那些被光茧过滤后、变得稍稍温和一些的地脉火煞能量!
剧痛依旧,甚至更烈!但这股能量实在太庞大了!如同洪水冲入干涸的河床,粗暴地拓宽着他的脉络,淬炼着他的躯干,填充着他的空虚!
他的幼苗本体在这毁灭与重生的边缘疯狂摇摆,淡金色的光泽忽明忽灭,表面不断有碳化的死皮脱落,又有新的、带着暗红纹路的坚韧组织在狂暴能量的冲刷下急速生成!
这个过程痛苦得无以复加,但他的气息,却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节节攀升!
而更下方,那追来的恐怖存在,显然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地脉暴动!
轰!!!
炽热的暗红色泥浆洪流,如同愤怒的巨蟒,狠狠地撞击在了那正从下方冲上来的庞大黑影之上!
“嗷——!!!”
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震天嘶吼猛地从下方传来!那幽绿的光芒在泥浆洪流中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那黑影似乎极其厌恶甚至是畏惧这种蕴含着精纯地脉火煞的泥浆,它的冲势被硬生生阻住!暗红色的泥浆浇在它的躯体上,发出“嗤嗤”的剧烈腐蚀声,并冒起滚滚白烟!
它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庞大的躯体在狭窄的坑道中疯狂扭动、挣扎,试图拍开、或者避开这灼热的洪流,反而引得更多岩壁坍塌,让地脉泥浆喷涌得更加凶猛!
一时间,整个坑道变成了地脉火煞与那不知名恐怖存在的角力场!轰鸣声、嘶吼声、岩石崩塌声不绝于耳!
任天齐被夹在这两股可怕力量的中间,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粉身碎骨!但他死死抓住这唯一的生机,利用光茧和他自身疯狂吸收着能量,同时借助泥浆洪流向上的冲击力,拼命向着坑道出口挣扎!
快到了!已经能看到洞口透下的、微弱的天光!
就在这时,下方那恐怖存在似乎被彻底激怒,它猛地张开巨口,一股极度****阴寒、污秽、足以冻结灵魂的黑色吐息,无视了汹涌的泥浆洪流,如同死亡射线般,径直朝着上方即将逃出生天的任天齐,爆射而来!
所过之处,连那炽热的暗红色泥浆都瞬间凝固、灰败、失去所有能量!
死亡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任天齐瞳孔猛缩,他感觉到了,这一击,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他怀中那枚吸收了不少地脉火煞的白金色光茧,似乎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或者说,被这极致的阴寒死寂之力刺激,猛地光华大放!
嗡——!!!
一声清越、冰冷、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嗡鸣,自光茧中响起!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净到极致、璀璨如冰晶星辰的白金色光柱,猛地从光茧中喷射而出,精准地迎上了那道爆射而来的阴寒吐息!
冰与暗的碰撞!
极寒对极寒!
至尊至圣对至污至秽!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都被冻结、湮灭的诡异寂静!
白金色与漆黑的能量在坑道中疯狂抵消、侵蚀,逸散出的余波让整个坑道的温度骤降,岩壁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漆黑的冰霜!
趁此机会!
任天齐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上一跃!
哗啦!
他终于冲出了老坑洞口,重新回到了那片被灰雾笼罩的、压抑的沼泽天地之中!
他毫不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那坑洞一眼,凭借着体内刚刚吸收的、尚未完全炼化的狂暴能量,疯狂地向着营地的方向冲去!
身后,那幽深的坑洞内,传来一声充满了不甘与极致愤怒的咆哮,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抖,但却没有东西追出来。似乎那存在,无法轻易离开那个坑洞,或者…畏惧着外界某些东西。
任天齐一路狂奔,直到远远看到鸦公帐篷的轮廓,才敢稍微放缓速度。
他瘫软在冰冷的淤泥中,剧烈地“喘息”着,幼苗本体表面光华乱闪,体内能量如同脱缰野马般乱窜,伤势与力量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并存着。
他小心翼翼地探查怀中。
那枚白金色光茧的光芒已经再次黯淡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沉寂,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耗尽了它全部的力量。但其表面,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灼热的暗红色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脉动。
而那三块用命换来的、古老的血泥炭残渣,正被他紧紧攥在根须中,沉甸甸的,散发着内敛而磅礴的能量波动。
活下来了…还成功了…
一阵强烈的后怕和虚脱感袭来,几乎将他淹没。
但下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和生机,又从身体深处勃勃生出,带着地脉火煞的灼热与暴烈。
鸦公的帐篷就在前方,暂时安全了。
可任天齐知道,他惹下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那个沉睡之冢的守卫…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苏璃霜的光茧…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那枚再次陷入沉寂、却多了几分陌生的光茧上,心中充满了未知的忧虑与一丝隐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