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入手,并非冰冷的金属触感,而是一种血脉相连、仿佛握住自身一部分骨骼般的温热与契合。
那经由混沌血炼暂时晋升的“混沌开天剑”微微震颤着,发出低沉而欢愉的嗡鸣,剑身之上流转的混沌道纹明灭不定,散发出令周遭空间都隐隐扭曲的恐怖锋锐之意。
墨辰那因大量损耗精血而惨白如纸的脸上,此刻却因这剑鸣而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那是力量催动到极致的表现,也是回光返照般的亢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这柄剑,拥有着斩断眼前这“绝对禁锢”的可能!
时间,不容他再有丝毫犹豫!
“母亲,忍住!”
他低喝一声,目光如电,死死锁定那根贯穿母亲右肩胛骨、最为粗壮的锁链!
所有的杂念被摒弃,所有的力量被凝聚,那无限逼近帝尊的混沌修为,连同他对救母的全部执念,尽数灌注于双臂,灌注于这柄混沌开天剑之中!
剑身之上,灰蒙蒙的混沌原初之光骤然爆发,不再璀璨,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破灭万法的沉重与古朴!
剑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湮灭,形成一道细微的黑色轨迹。
“斩!”
墨辰双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鼓起,用尽全身力气,挥动了这承载着希望与代价的一剑!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刺耳的破空声。
剑锋划过一道玄奥的弧线,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根无极玄铁锁链与母亲肩胛骨连接处的……锁环之上!
铛——!
这一次的撞击声,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再是清脆的金铁交鸣,而是一种更加沉闷、更加厚重、仿佛两个世界的规则在硬撼、在崩断的……大道之音!
碰撞之处,刺目到极致的灰白光芒与幽暗的玄铁乌光疯狂交织、对冲、湮灭!
无数细密如蛛网的法则裂痕,以剑刃与锁链接触点为中心,向着四周的虚空蔓延开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那坚不可摧、蕴含着“万法不侵”道则的无极玄铁锁链,第一次……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锁链表面那些流转不休、吸收化解能量的符文,此刻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明灭,甚至开始……寸寸崩碎!
剑锋,在艰难地……切入!
虽然缓慢,虽然那反震之力让墨辰虎口崩裂,暗金色的血液顺着剑柄流淌而下,虽然每深入一分都仿佛在消耗他巨量的神魂与力量……但,它确实在切入!
“给……我……断!”
墨辰双目赤红,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压榨着体内每一分潜力,甚至不惜再次引动那已然亏空的生命本源!
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仿佛某种亘古存在的规则被强行斩断的脆响,骤然响起!
那根粗壮的无极玄铁锁链,应声……而断!
断裂的锁环处,乌光瞬间黯淡,所有符文彻底湮灭,断口光滑如镜,残留着混沌剑气肆虐的痕迹。
锁链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如同死去的毒蛇,无力地从瑶光公主云曦的肩胛骨中滑落,带出一串凄艳的血珠。
“呃……” 云曦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那痛楚之中,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挣脱束缚的……轻松!
她那被锁链贯穿了无数岁月的右肩,终于……自由了!
第一根!成功了!
希望如同野火,瞬间燎原!
墨辰精神大振,顾不上调息,更顾不上那几乎让他晕厥的虚弱感,手腕一翻,剑光再起!
“第二根!”
剑锋转向左肩的锁链!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更加决绝,更加精准!
混沌开天剑携带着斩断第一根锁链的余威,以更加狂暴的姿态,狠狠斩下!
铛——咔嚓!
第二根锁链,应声而断!
“第三根!” 左脚的锁链!
“第四根!” 右脚的锁链!
铛!铛!咔嚓!咔嚓!
剑光纵横,火星与破碎的法则碎片四溅飞射!
墨辰如同一个不知疲倦、不顾生死的机器,每一次挥剑,都让他的脸色更白一分,气息更弱一分,但他挥剑的手,却稳如磐石,快如惊雷!
一根又一根冰冷残酷的无极玄铁锁链,在他这搏命般的斩击下,接连崩断!
那禁锢了瑶光公主无数岁月、吞噬了她无数生机与力量的枷锁,正在被迅速破除!
当最后一根锁链也断裂开来,无力地垂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时。
石台之上,瑶光公主云曦失去了所有锁链的支撑,身体一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前倾倒。
“母亲!”
墨辰强忍着眼前阵阵发黑的天旋地转,扔掉手中光芒已然开始有些涣散、暂时晋升效果正在消退的混沌开天剑,一个箭步上前,伸出颤抖的双臂,稳稳地、却又无比轻柔地,将那道消瘦、虚弱、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躯,接入怀中。
入手是一片冰凉,以及那透过单薄裙衫传来的、清晰无比的骨骼轮廓。
母亲……太瘦了,瘦得让他心碎。
云曦依偎在儿子的怀中,感受着那陌生却又无比温暖的怀抱,闻着那带着血腥与混沌气息、却让她无比安心的味道,一直强撑着的意志仿佛瞬间松懈下来。
无尽的疲惫与虚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连抬起手臂回抱儿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脸颊轻轻靠在他染血的胸膛上,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悲伤与……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安心。
“辰儿……我的……辰儿……” 她喃喃着,声音细若游丝。
“母亲……我在……我这就带您离开……” 墨辰紧紧抱着母亲,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更有一种踏平一切阻碍也要护母亲周全的决绝。
然而,就在这母子刚刚重逢、温情尚未蔓延开的刹那。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接近的巨响,如同天崩地裂,猛地从头顶上方传来!
整个天牢主塔楼,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坚固无比的穹顶连同上方数层结构,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蛋壳,轰然……破碎、坍塌!
无数巨大的碎石、断裂的金属、破碎的阵法符文,如同陨石雨般,朝着下方墨辰与云曦所在的位置,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无法形容其伟岸与恐怖的身影,周身环绕着无尽的光明与怒火,如同撕裂虚空降临的毁灭神只,从那破碎的穹顶缺口处,一步……踏了进来!
狂暴的帝尊威压,如同实质的亿万钧山岳,轰然压下,将整个破碎的天牢底层空间都凝固、封锁!
赤霄神帝,终于……彻底打破了所有阻碍,杀到了面前!
他那冰冷到不含一丝人类情感的目光,如同两柄裁决之刃,瞬间就锁定在了紧紧相拥的墨辰与云曦身上,尤其是在看到云曦竟然脱离了锁链,被墨辰抱在怀中时,那目光中的怒火,瞬间攀升到了极致!
“逆子!”
“放开她!”
冰冷的、蕴含着无边杀意与不容置疑意志的怒吼,如同九天雷霆,在这崩塌毁灭的景象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