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神宫的日子固然惬意如仙境,但久居世外,难免会思念几分人间烟火气。
墨辰虽已超然物外,却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偶尔也会兴起,带着诸位红颜知己,隐匿气息,改换容貌,如同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携家眷出游,去往混沌灵界那些由万族生灵共同建设、日益繁华的凡俗城市中走走看看。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位于“初火平原”东南边缘,毗邻“万林谷地”与“幽魂之壑”交界处的一座新兴城市——“融汇城”。
此城之名,便取意万族融合,百川汇海。
城市建筑风格亦是杂糅并蓄,可见魔族的粗犷石堡与妖族的藤木楼阁比邻,人族的精巧亭台与鬼族的悬浮魂殿交错,甚至还有一些神族风格的尖顶建筑点缀其间,虽略显杂乱,却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奇异的和谐。
街道之上,更是光怪陆离,堪称一幅活生生的“万族行走图”。
身高丈余、肌肉虬结的牛头魔族,扛着巨大的矿石包裹,与身形灵动、耳尖长有绒毛的猫妖少女擦肩而过;
几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人族修士,正在一个由矮小地精经营的炼金店铺前,讨价还价着某种法阵材料;
一队身形模糊、散发着淡淡寒意的鬼修,安静地飘过市集,对两旁活生生的生灵视若无睹;
甚至还能看到一两个背后收敛着光翼、神情却不再高傲的神族,在一个售卖灵植种子的妖族摊贩前驻足询问。
各种口音的语言,各种形态的货币(多以贡献点或等价灵物结算),各种奇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派喧嚣而充满活力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料、矿石、草药乃至淡淡魂力交织的复杂气味。
墨辰一行人,此刻便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毫不起眼。
他化作一个面容普通、气质温和的青衫书生,沐芊雪、颜红叶、周倩薇、韩惜晴、任依楠、宁玉婷、伊藤姐妹、梅丽莎、段雅欣、洛紫嫣、光曦诸女,也各自稍作易容,收敛了那惊世骇俗的容颜与气息,扮作他的姐妹、妻妾与侍女,簇拥在他身边。
饶是如此,这一行十数人的队伍,依旧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只当是哪个隐世大家族出来游历。
韩雅茜自然也在这队伍之中。
她被接来混沌灵界后,依旧保持着那份少女的活泼与跳脱,对一切都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
她不像其他姐姐们那般沉稳,一会儿跑到路边看妖族表演戏法,一会儿又凑到魔族摊贩前,对那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魔界饰品啧啧称奇,大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姐夫姐夫!你看那个会自己跳舞的石头!”韩雅茜扯着墨辰的袖子,指着不远处一个地精摊位。
那摊位上摆着几块颜色各异的石头,在地精敲击一种奇特音叉时,便会随着节奏微微颤动、滚动,仿佛在跳舞。
墨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递过去几枚通用的灵币:“喜欢就去买一个。”
韩雅茜欢呼一声,像只快乐的蝴蝶般飞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便捧着一块会随着她心跳微微发出暖黄色光晕的“心跳石”跑了回来,爱不释手。
众人沿着宽阔的主街缓缓而行,品尝着各族的风味小吃。
有妖族用灵果酿造的甘甜果汁,有魔族用火山蜥蜴肉烤制的、撒满奇异香料的肉串,有人族老师傅做的、蕴含灵气的糖画,甚至还有鬼族特产的、能轻微滋养魂体的“清魂露”。
墨辰来者不拒,与诸女分食,感受着这平凡食物带来的、不同于神宫仙酿的别样滋味。
他看着身边诸女卸下防备,如同寻常女子般嬉笑打闹,对街边小玩意评头论足,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充实与温暖。
这种脚踏实地的烟火气,是混沌神宫的静谧无法替代的。
然而,韩雅茜那过于旺盛的好奇心,终究还是惹出了点小麻烦。
在路过一个规模颇大、由几个不同种族联合经营的“奇物斋”时,她被门口一个水晶罩子里的东西吸引了。
那里面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色彩迷离的“软泥怪”。
这是来自某个元素位面的低等生物,没什么智慧,但形态多变,颇为有趣。
旁边还立着牌子:“可变幻万物,请勿触碰,小心粘连。”
韩雅茜盯着那团软泥,看它一会儿变成一朵花,一会儿变成一只小兔子,觉得有趣极了。
她趁店伙计正忙着招呼一位购买大型符文的牛魔客人,偷偷伸出食指,好奇地想去戳一下那水晶罩子,想看看离近了是不是更好玩。
可她忘了自己如今也已筑基,指尖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微弱的灵力。
就是这一丝灵力,仿佛刺激到了那团敏感的软泥怪!
“噗叽!”
那软泥怪猛地一颤,色彩变得混乱,紧接着,在水晶罩子内左冲右突,似乎极为烦躁。
店伙计察觉到异常,刚转过头,就听“咔嚓”一声轻响,那看似坚固的水晶罩子,竟被那突然狂暴的软泥怪撞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更糟糕的是,一缕极其细微、色彩诡异的软泥,如同活物般,顺着那裂缝“呲溜”一下钻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粘在了离得最近的韩雅茜那身鹅黄色的新裙子上!
“呀!”韩雅茜惊呼一声,只觉得裙摆一沉,那缕软泥瞬间如同跗骨之蛆,开始迅速蔓延,并且颜色变得灰暗粘稠,还散发出一股类似胶水混合了腐烂植物的怪味。
她试图用手去拍掉,那软泥反而粘得更紧,甚至开始试图往她手上爬!
“怎么回事?”店伙计是个半妖青年,见状脸色一变,急忙跑过来,“这位小姐,不是说了不能碰吗!这‘千幻泥’受到灵力刺激就会失控,粘性极强,很难清理的!”
韩雅茜又急又羞,看着自己心爱的裙子被那恶心的软泥迅速污染,都快哭出来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轻轻碰了一下罩子……”
这时,那购买符文的牛魔客人也被惊动,瓮声瓮气地说道:“小丫头,这千幻泥粘上可就麻烦了,俺们矿上用这个当临时粘合剂,粘上了得用特制的‘解离液’泡上三天才能弄掉,你这裙子怕是废了!”
周围一些路过的各族生灵也围拢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韩雅茜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眼圈一红,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墨辰和诸女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诸女皆是掩口轻笑,觉得这丫头莽撞得可爱。
墨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意,排开众人走了过去。
“店家,抱歉,小妹顽皮,给您添麻烦了。”墨辰对着那半妖伙计温和地说道,同时递过去几枚品质上乘的灵晶,远超过那水晶罩子和千幻泥的价值,“这点算是赔偿。”
半妖伙计感受到墨辰身上那虽已收敛、却依旧不凡的气度,又见赔偿丰厚,脸色顿时缓和下来,连忙接过灵晶:“不敢当,不敢当,公子客气了。只是这位小姐身上这……”
墨辰笑了笑,看向正瘪着嘴、眼泪汪汪望着他的韩雅茜。
他伸出手指,并未接触那恶心的软泥,只是隔空对着那正在蔓延的灰暗粘稠物轻轻一点。
一丝微不可察、却蕴含着至高净化与分解意境的混沌之气,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没入那团软泥之中。
没有光芒闪耀,没有声势浩大。
在周围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连牛魔都说需要特制解离液才能处理的千幻泥,如同遇到了克星,那灰暗粘稠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重新变回原本那迷离的色彩,并且粘性尽失,化作一滩无害的、如同果冻般的物质,从韩雅茜的裙子上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还弹性十足地晃了晃。
而韩雅茜那鹅黄色的裙子上,竟然没有留下丝毫污渍和损伤,光洁如新!
“这……”半妖伙计和那牛魔客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周围看热闹的各族生灵也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韩雅茜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裙子,破涕为笑,一下子扑过来抱住墨辰的胳膊:“姐夫最厉害了!”
墨辰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下次可要记住了,好奇归好奇,规矩要守,尤其是这些不明底细的奇物。”
“知道啦知道啦!”韩雅茜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团恢复原状、兀自变幻的千幻泥,连忙躲到了周倩薇身后。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众人的游兴,反而成了旅途中的一味调剂。
墨辰化解麻烦时那举重若轻、云淡风轻的姿态,更是让诸女眼中异彩连连,只觉得自家夫君即便隐匿于凡尘,那份气度与手段也依旧令人心折。
随后,他们又逛了贩卖各族手工艺品的坊市,听了由妖族乐师和人族琴师合奏的、融合了两种文化特色的奇异乐曲,甚至还看了一场由魔族力士与妖族武士进行的、点到即止的友好角斗表演。
直至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融汇城笼罩在一片由灵光灯、符文招牌和各族特色照明工具交织出的璀璨光辉中,墨辰才带着意犹未尽的众人,悄然离去,返回那湖心岛上的混沌神宫。
回到神宫,褪去凡俗的伪装,韩雅茜还在兴奋地跟姐姐们讲述着白天的见闻,尤其是自己“遇险”又被姐夫“神勇”解救的经历,添油加醋,说得眉飞色舞。
墨辰坐在亭中,听着远处的欢笑声,看着镜心湖倒映的繁星,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些看似平凡琐碎,甚至略带麻烦的烟火气息,反而让他那颗历经波澜、曾掌控六界权柄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真实的快乐。
守护这万家灯火,享受这平凡温馨,或许,这便是他追寻大道、开辟新天地的意义所在。
他饮尽杯中残茶,目光悠然。
这混沌灵界,在他的法则与众生努力下,正变得越来越像他理想中的样子。
或许,明日该独自出去走走,好好看看这片在他手中诞生,又由万族共同建设的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