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内的紧张气氛尚未完全消化,北疆的告急文书又如同一块寒冰,狠狠砸在了帝国中枢的心脏上。伊稚斜主力异动,直扑韩信偏师!消息传来,连一向沉静的嬴政都猛地从地图前抬起了头,眼中寒光骤现。
“伊稚斜老贼,倒是会挑时候!”项羽接到军报时,正在校场督促士卒操练新琢磨出的、针对妖甲弱点(关节、面门)的刺击之术。他重瞳中怒火升腾,几乎要将那绢帛点燃。“韩信那小子营地兵力不足五千,如何挡得住伊稚斜数万主力?他是朕钉在侧翼的钉子,绝不能有失!”
范增拄着鸠杖,面色凝重:“霸王,伊稚斜此举,意在拔除我军侧翼威胁,甚至可能想围点打援。我军主力若倾巢而出,其或另有诡计。”
“顾不了那么多了!”项羽斩钉截铁,“亚父,你与苏角留守大营,谨防偷袭!龙且、季布,点齐一万五千精锐骑兵,随朕即刻出发!就算伊稚斜布下刀山火海,朕也要把韩信捞出来!”
没有多余的动员,霸王的意志就是最强的号令。不过半个时辰,一支黑色的钢铁洪流便如同离弦之箭,冲出长城关隘,顶着凛冽的寒风与漫天飞舞的雪花,向着韩信营地的方向狂飙突进。马蹄踏碎冰雪,溅起漫天冰晶,队伍如同一股决堤的怒潮,在苍茫的雪原上犁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与此同时,韩信所在的营地,已是一片血火地狱。
营地依一座低矮山丘而建,原本的栅栏和壕沟在匈奴骑兵如同潮水般的冲击下,早已残破不堪。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交织,燃烧的火箭点燃了营帐和辎重,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匈奴士兵,尤其是那些装备着幽冷妖甲的锐士,如同嗜血的狼群,一波波地冲击着帝国军队用血肉之躯构筑的防线。
韩信站在营地中央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面色冷峻如铁,手中的令旗不断挥动,调动着有限的兵力填补一个个被撕开的缺口。他的命令依旧精准,但所有人都能看出,防线已是岌岌可危。
“将军!左翼周勃校尉那边快顶不住了!妖甲锐士太多了!”一名传令兵满脸血污,嘶声喊道。
韩信眼神一凛:“曹参!”
“末将在!”浑身浴血的曹参提刀上前。
“带你本部还能动的人,去左翼支援周勃!无论如何,守住那个隘口!”
“诺!”
曹参带着数百名同样伤痕累累的士兵,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战况最激烈的左翼。那里,周勃正带着残兵,死死挡在一处狭窄的通道前,身后就是营地存放饮水和部分箭矢的区域,一旦失守,全军覆灭就在眼前。
战斗惨烈到了极致。周勃挥舞着长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将冲上来的匈奴兵劈倒,他的战甲破损多处,鲜血浸透了内衬的棉衣。曹参带人加入后,勉强稳住了阵脚,但面对源源不断涌来的、尤其是那些刀剑难伤的妖甲锐士,伤亡仍在急剧增加。
“老周!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干掉那几个穿铁壳子的!”曹参喘着粗气,一刀格开射来的流矢,对周勃喊道。
周勃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娘的,老子试了!砍不动!除非像霸王那样……”
话音未落,一名格外高大的匈奴妖甲百夫长,手持一柄巨大的弯刀,狞笑着冲破了两名帝国士兵的阻拦,直扑周勃而来!刀风凌厉,眼看就要将力竭的周勃劈成两半!
“小心!”曹参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合身扑上,将周勃猛地撞开!
“噗嗤!”
弯刀狠狠劈在曹参的后背上,虽然有札甲阻挡,但那巨大的力道依旧让他口喷鲜血,向前扑倒。
“老曹!”周勃怒吼,想要救援,却被另外两名匈奴兵缠住。
那妖甲百夫长一击得手,更是嚣张,举起弯刀,就要对倒地不起的曹参补上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粗如儿臂、带着凄厉破空声的巨型弩箭,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符,从营地外侧某个刁钻的角度电射而至!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弩箭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妖甲百夫长抬起的臂甲关节处!巨大的动能竟然直接将那坚硬的幽冷金属连接处轰得碎裂开来!百夫长惨叫一声,整条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弯刀“哐当”落地!
这还没完!
“匈奴崽子!安敢伤朕大将!!”
一声仿佛能震散漫天风雪的巨大怒吼,如同雷霆般从战场外围炸响!
所有人下意识地望去,只见雪原尽头,一道玄色飓风席卷而来!项羽一马当先,乌骓马四蹄腾空,仿佛踏雪无痕,手中雷火戟高高扬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在他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帝国铁骑洪流!
“霸王!是霸王来了!!”
绝境中的帝国士兵们,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原本濒临崩溃的士气如同火山喷发般飙升!
项羽的援军如同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了匈奴军的侧后方!龙且、季布各率一部,如同两把铁钳,左右包抄,瞬间将攻营的匈奴部队拦腰截断!
项羽更是直接冲向了左翼那个狭窄的通道,雷火戟挥舞开来,当真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那些让普通士兵束手无策的妖甲锐士,在他面前如同土鸡瓦狗,戟锋所向,甲碎人亡!他如同一尊真正的战神,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直冲到周勃和曹参面前。
“霸王!”周勃虎目含泪,指着地上昏迷不醒、后背血肉模糊的曹参,“老曹他……”
项羽看了一眼曹参的伤势,眉头紧锁,重瞳中杀意更盛:“带下去,全力救治!”他目光扫过周围因为他的到来而士气大振、开始反击的士兵,声如洪钟,“儿郎们!随朕杀光这些胡虏!为受伤的兄弟报仇!”
霸王的亲自冲锋,加上生力军的投入,战局瞬间逆转。匈奴军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打得晕头转向,开始溃败。伊稚斜见事不可为,又顾忌项羽的兵锋,只得恨恨下令撤军。
一场足以导致侧翼崩盘的危机,在项羽及时而狂暴的救援下,被强行扭转。
战斗结束后,营地一片狼藉,士兵们忙着扑灭余火,抢救伤员,收敛遗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周勃一屁股坐在一块沾血的大石上,扯开破损的甲胄,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地骂道:“他娘的,这回亏大了!差点把老命搭上!”他看到旁边一个年轻士兵正笨拙地试图给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包扎,笑骂道:“小子,没死就偷着乐吧!回去跟沛公好好学学,他那套撒腿跑路的功夫,关键时刻能救命!”那士兵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周围几个听到的老兵也忍不住哄笑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淡了悲伤。
而在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军医正小心翼翼地为昏迷的曹参处理后背那道恐怖的伤口。韩信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他知道,若非曹参舍身相救,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周勃,甚至可能连营地都早已失守。
项羽巡视着营地,看着将士们疲惫却坚定的面容,心中稍安。他走到韩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守得住,不错。”这已是霸王难得的嘉许。
韩信微微躬身:“谢霸王救援及时。”
就在这时,一名黑冰台的“幽影”悄然出现在韩信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并递上一份小小的、密封的铜管。
韩信目光微凝,迅速开启,看完里面细小的帛书后,他沉默地将它递给了项羽。
项羽接过,重瞳扫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帛书上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辽东密报,商会工坊规模远超预估,非止冶炼,更见巨型船台,似造新舰。疑与北海(贝加尔湖)或以远‘冰原蛮族’联络。另,俘获商会小头目供称,其‘垣首’公输寂,于骊山受创后,疑似……北遁。”
北海?冰原蛮族?公输寂北遁?
东海商会的手,竟然伸得如此之长!他们在辽东,不仅仅是想建立一条补给线,而是在谋划更大的局!甚至可能……在联合帝国从未知晓的、更北方的敌人!
而星师的首脑公输寂,在骊山失败后,竟然没有隐匿,反而北上?他是想去主持辽东的工坊,还是……要去那更寒冷的北方,寻找新的“合作者”,或者……新的“源质”?
项羽猛地攥紧了帛书,望向北方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重瞳之中,第一次露出了并非针对战场,而是针对那隐藏在迷雾之后、无处不在的阴影的,浓重杀机与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