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的秋晨总裹着化不开的雾。
项尘踩着岸边的湿泥往前走，靴底沾着枯黄的芦苇碎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咕叽”一声，潮气顺着裤脚往上爬，凉得人膝盖发紧。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压得很低，雾气把远处的咸阳城轮廓揉成了一团模糊的灰影，只有渭水翻涌的声音清晰得可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憋着劲，要把这河岸给掀翻。
“快到了，前面那片芦苇荡就是眼线说的阵眼位置。”墨渊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羊皮地图，指尖在上面画着圈，“你看这标记，时空阵的锚点应该就藏在芦苇荡中央的土台上，周围埋了至少三层墨家记载的‘锁灵钉’，能把渭水的灵气往锚点里吸——逆时盟这是把整个渭水当成了他们的能量源。”
项尘接过地图，借着从雾缝里漏下来的微光看了看。羊皮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土台的位置用红漆标了个叉，周围还画着几个小圆圈，标注着“邪力节点”。他指尖摩挲着红叉，能隐约感觉到地图上残留的微弱邪力，和之前鬼面护法法杖上的气息很像，但更厚重，像是压了块石头在胸口。
“阿木，把‘探邪鼠’放出来。”墨渊对着后面喊了一声。
阿木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铜制机关鼠——鼠身刻着细密的符文，眼睛是两颗小小的清邪石。他上好发条，机关鼠“吱溜”一声钻进芦苇荡，铜制的小爪子在湿泥上留下一串细密的痕迹，很快就消失在雾气里。
众人跟着机关鼠往前走，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叶片上的露水打湿了衣摆，凉得人皮肤发紧。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前面的芦苇突然往两边倒，露出一条窄窄的路，路的尽头是个半人高的土台，土台中央立着一根黑色的柱子，像用整块黑曜石雕成的，直挺挺地戳在那里，看着就透着邪性。
“就是那根柱子！”小墨压低声音，握紧了手里的短柄斧，眼睛亮晶晶的，“项大哥，等会儿我帮你挡着周围的邪祟，你只管砸柱子！”
项尘没说话，他盯着那根黑柱，开启了时空感知。周围的雾气瞬间变慢，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柱上缠绕的黑色雾气——那不是普通的邪力，而是时空能量和邪力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像一条条黑色的蛇，顺着柱子往上爬，钻进云层里。柱子底部埋在土台里，能看到几根银色的钉子露在外面，就是墨渊说的锁灵钉，正泛着微弱的银光，把渭水的灵气往柱子里吸。
“小心点，柱子里有活物的气息。”项尘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沉，“不是邪术师，更像……时空裂缝里的东西，被邪力困在柱子里当能量源。”
墨渊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个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黑柱的方向，指针顶端的清邪石瞬间变成了黑色。“没错，这柱子里的邪力比我想象的还强，而且掺杂着时空乱流，等会儿破坏的时候可能会引发小范围的时空扭曲，大家离远点，别被卷进去。”
众人往后退了十几步，墨渊和阿木在周围布下机关盾，小墨和其他墨家弟子举着武器，警惕地盯着四周——谁也不知道逆时盟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毕竟上次山谷里的埋伏还历历在目。
项尘提着玄铁枪走上土台，靴底踩在土台上，能感觉到土台在微微震动，像是下面有东西在拱。他走到黑柱面前，伸手碰了碰柱子——冰凉的，像摸在冰块上，而且能感觉到柱子在“呼吸”，每一次呼吸，周围的邪力就变强一分。
“该结束了。”项尘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龙血往玄铁枪里灌。枪头的红蓝光芒瞬间暴涨，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把周围的雾气都驱散了不少。他举起玄铁枪，枪尖对准黑柱的正中央，那里是邪力最集中的地方，也是锁灵钉连接的节点。
“咻——”
玄铁枪带着风声刺了下去，枪尖刚碰到黑柱，就听到“滋啦”一声，黑色雾气瞬间被烧得冒白烟，柱子上出现一道红色的裂痕，裂痕里透出蓝色的光，像天空的颜色。项尘没停，继续往里面刺，龙血顺着枪杆流进柱子里，红色的光芒顺着裂痕蔓延，把黑色雾气一点点烧掉。
“咔嚓——”
黑柱发出一声脆响，裂痕越来越大，蓝色的光越来越亮，能看到柱子里面有一团蓝色的东西在跳动，像一颗心脏，周围缠绕着黑色的邪力锁链。那就是时空能量核心，被逆时盟用邪力锁住，当成了时空阵的动力源。
“快了！”项尘心里一喜，正准备再加把劲，把核心外面的邪力锁链也烧掉，突然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来自天上的云层里！
他猛地抬头，时空感知瞬间开到最大——只见灰蒙蒙的云层里突然裂开一道缝，一道黑影像箭一样俯冲下来，速度快得离谱，带起的狂风把周围的芦苇都吹得倒在地上，机关盾发出“嗡嗡”的响声，像是要被吹飞。
“小心！”墨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手里已经捏好了机关符，“是逆时盟的人！”
项尘想躲开，可黑影的速度太快了，他刚往旁边侧身，就看到黑影掠过他的头顶，右手朝着黑柱里的蓝色核心抓去。那只手戴着黑色的手套，指尖泛着幽光，一碰到核心外面的邪力锁链，锁链就瞬间化成了黑灰。
“住手！”项尘大喊一声，举起玄铁枪对着黑影的后背刺过去。可黑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躲开，同时左手一挥，一道黑色的气浪拍过来，项尘被气浪击中，往后退了两步，胸口一阵发闷，龙血都跟着翻腾起来。
黑影抓着蓝色核心，落在土台旁边的芦苇丛里，站稳了身形。项尘这才看清他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金色的鬼面图案，比之前那个护法的黑袍精致多了；脸上戴着一个纯黑的面具，面具上没有五官，只有两道金色的纹路，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看着格外诡异；手里的蓝色核心在发光，把他的手套都染成了蓝色。
“你是谁？”项尘握紧玄铁枪，枪头的红光又亮了几分，警惕地盯着黑影，“之前的护法已经被我杀了，你是逆时盟的什么人？”
黑影笑了一声，声音又冷又沉，像冰块撞在石头上：“杀了个小护法就敢这么狂？看来你还不知道逆时盟的深浅。”他晃了晃手里的蓝色核心，核心的光芒更亮了，周围的雾气开始往他身边聚集，“我是逆时盟的二把手，你可以叫我‘鬼面’——和那个废物不一样，我才是真正的鬼面。”
“真正的鬼面？”项尘皱了皱眉，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一下交手，他能感觉到这个鬼面的实力比之前的护法强太多了——速度更快，邪力更纯，而且还能轻松抓住时空核心，显然对时空能量很熟悉。
“怎么？怕了？”鬼面冷笑一声，指尖划过蓝色核心，核心表面出现一道黑色的痕迹，“你们以为毁了这根柱子就能破坏盟主的计划？太天真了。这根柱子只是个锚点，真正的时空阵在咸阳城里，这颗核心才是启动阵法的关键——现在它在我手里，你们的努力，全白费了。”
“你别得意太早！”小墨忍不住喊了一声，举起短柄斧就要冲上去，“项大哥，我们一起上，把核心抢回来！”
“别过来！”项尘赶紧拦住小墨，他能感觉到鬼面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强，周围的时空都开始微微扭曲，“他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硬拼只会吃亏。”
墨渊也走了过来，手里的青铜罗盘指针还在疯狂转动，脸色很严肃：“项尘说得对，这个鬼面能操控时空能量，我们的机关术对他作用不大。而且他手里有核心，一旦他激活核心里的邪力，我们都得遭殃。”
鬼面听到他们的话，笑得更得意了：“还算有点见识。不过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他举起蓝色核心，对着天空，核心的光芒突然变成了黑色，周围的雾气瞬间变成了黑色的 tornado（龙卷风），朝着土台卷过来，“盟主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就不陪你们玩了——下次再见面，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完，鬼面转身就要钻进黑色 tornado 里。项尘怎么可能让他走——一旦核心被带回去，逆时盟就能启动真正的时空阵，到时候别说咸阳城，整个关中都会被邪兵淹没。
“想走？先把核心留下！”项尘大喊一声，将体内所有的龙血都注入玄铁枪，枪头的红光变成了金色，枪身上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龙形虚影，发出一阵低沉的龙吟声。他猛地跳起来，对着鬼面的后背挥枪过去，金色的枪气像一条火龙，直刺鬼面的后心。
鬼面没想到项尘敢追上来，而且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他赶紧侧身躲开，金色枪气擦着他的锦袍过去，“唰”的一声，锦袍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黑色的铠甲。鬼面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里多了几分杀意：“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鬼面举起蓝色核心，对着项尘一挥，一道黑色的时空裂缝突然出现在项尘面前，裂缝里传来刺耳的嘶叫声，像是有无数只恶鬼在里面哭嚎。项尘赶紧停下脚步，时空感知告诉他，一旦掉进裂缝里，就会被时空乱流撕成碎片。
“这就是时空的力量，你根本不懂。”鬼面冷笑着，又对着项尘挥了挥核心，几道黑色的时空裂缝出现在项尘周围，把他的路都堵死了，“现在，你还怎么拦我？”
项尘没慌，他盯着鬼面手里的蓝色核心，突然发现核心的光芒在闪烁——不是因为鬼面在操控，而是因为核心在抗拒邪力。刚才他的龙血注入枪气时，金色的光芒碰到了核心，核心里的时空能量好像被激活了，开始和鬼面的邪力对抗。
“我是不懂时空的力量，但我知道，这颗核心不想跟你走。”项尘笑了笑，举起玄铁枪，对着蓝色核心再次挥出一道金色枪气，“它是时空的一部分，不是你们的工具！”
金色枪气直奔蓝色核心而去，鬼面赶紧用邪力挡住，可这次的枪气比刚才更强，金色的光芒瞬间冲破邪力，打在核心上。核心发出一阵耀眼的蓝光，把鬼面的手都震得发麻，他差点没握住核心，往后退了两步。
“该死！”鬼面低骂一声，知道再耗下去可能会出意外——核心已经开始抗拒他，而且项尘的力量还在变强，再加上旁边还有墨家的人，万一被他们缠住，就麻烦了。他看了项尘一眼，眼神里满是杀意：“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见面，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说完，鬼面钻进黑色 tornado 里，龙卷风开始往远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雾气里，只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像一条蛇，钻进了咸阳城的方向。
项尘想追，可周围的时空裂缝还没消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面跑掉。直到龙卷风彻底消失，黑色裂缝才慢慢闭合，周围的雾气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土台上的黑柱已经彻底裂开，碎成了几块，散落在湿泥里，黑色雾气也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渭水翻涌的声音。
“还是让他跑了……”小墨垂头丧气地踢了踢地上的碎石，语气里满是不甘心，“都怪我刚才没忍住，差点打乱了项大哥的计划。”
“不怪你。”项尘走过去，拍了拍小墨的肩膀，“那个鬼面的实力太强了，就算你没说话，我们也未必能拦住他。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收获——至少我们毁了时空锚点，逆时盟想启动阵法，就得重新找能量源，这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墨渊也走了过来，捡起一块黑柱的碎片，仔细看了看，碎片上的符文已经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普通的石头。“项尘说得对，我们没输。你看这碎片，邪力已经散了，说明锚点彻底毁了。鬼面虽然抢走了核心，但核心已经被你的龙血激活，开始抗拒邪力，他想用核心启动阵法，没那么容易。”
阿木也走过来，手里拿着机关鼠——刚才的龙卷风把机关鼠吹飞了，幸好没坏。他检查了一下机关鼠，抬头说：“刚才机关鼠探测到，咸阳城里有很强的邪力波动，应该是逆时盟的总据点。我们现在要不要去咸阳城，找到总据点，把核心抢回来？”
项尘看向咸阳城的方向，雾气还是很重，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股强大的邪力在等着他——是逆时盟的盟主，还有那个逃走的鬼面。他握紧玄铁枪，枪头的金色光芒慢慢变成了红蓝交织的颜色，胸腔里的龙血在缓缓流动，带着温暖的力量。
“去。”项尘的声音很坚定，“不管咸阳城里有多少陷阱，不管逆时盟有多少人，我们都得去。核心在他们手里一天，这个世界就多一天危险。而且我有种感觉，咸阳城里，有我们必须面对的东西——可能是逆时盟的秘密，也可能是……龙血的真相。”
墨渊看着项尘，点了点头：“好，我们跟你一起去。墨家虽然人少，但机关术还能派上用场，到时候我们里外配合，就算逆时盟有总据点，我们也能闯进去。”
小墨一下子来了精神，举起短柄斧：“对！项大哥去哪，我就去哪！上次我没帮上多少忙，这次我一定要亲手砍了那个鬼面，把核心抢回来！”
阿木也点点头，开始收拾机关弩：“我会把穿云弩的箭头都换成破邪箭，再带上几个‘轰天雷’，到时候就算遇到邪兵，也能炸他们个人仰马翻。”
众人收拾好东西，沿着渭水往咸阳城走。雾气渐渐散了些，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渭水上，像铺了一层金子。项尘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玄铁枪泛着淡淡的光芒，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伙伴们，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
“咸阳城，我来了。”项尘在心里默念，脚步变得更加坚定，“逆时盟，鬼面，还有你们的盟主——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们跑掉了。”
渭水的水流声越来越响，咸阳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场更大的战斗，正在前面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