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顶端的暗紫色光团,正随着鬼面掌心血玉的靠近,疯狂地跳动着。
那光不再是之前断断续续的闪烁,而是像煮沸的岩浆般翻涌,一圈圈暗紫色的波纹顺着石柱往下淌,所过之处,原本斑驳的石面竟在慢慢“倒退”——之前被玄铁枪戳出的坑洞在愈合,被滕风砍出的刀痕在消失,连嵌在石缝里的白骨碎屑,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捡起来,重新拼回了骨架上。这是逆时术的力量在渗透石柱,在为锚点重启铺路,整个长平古战场的煞气,都在朝着这根石柱汇聚,风里的血腥味浓得能呛出眼泪。
鬼面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锚点光团,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能感觉到血玉在发烫,像是和锚点达成了某种共鸣。只要再往前递一寸,血玉就能嵌入光团,锚点重启的第一步就完成了,到时候就算项尘能挣脱逆时术,也回天乏术。他低头看了眼还僵在原地的项尘,鬼面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就是反抗逆时盟的下场,连死都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看着。
可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突然从斜后方冲了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像一颗失控的流星,直扑鬼面的后背!
“鬼东西,看招!”
是滕风!
之前被逆时术慢放的动作,早就随着他体内玄气的爆发冲破了束缚。他半跪在地上,膝盖压碎了一块白骨,双手飞快地结印,拇指扣着食指,无名指抵着掌心,每一个印诀的变换都带着金色的玄气溢出,像是在掌心织了一张光网。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爆起,显然是拼尽了全力——玄气诀的大招“玄气爆”,平日里施展需要蓄力半柱香,可现在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硬生生压缩玄气,把半柱香的力都憋在这一击里。
金色的光团在他掌心越来越大,从拳头大小涨到脸盆那么宽,表面的光纹像水波纹一样流动,里面裹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雷在炸。周围的煞气碰到这团玄气,瞬间就被烧得滋滋响,原本围着滕风的黑气,都被逼退了三尺远。
“玄气爆——!”
滕风猛地喝出这三个字,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是玄气消耗太大,连嗓子都在疼。他双手往前一推,那团金色玄气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带着破风的锐响,直砸鬼面的后背。
鬼面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甚至没回头,只是凭着煞气的感应,身体猛地向左侧滑出三步。动作快得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残影,原本站着的地方,地面上的石屑还没来得及落下。
“轰——!”
金色玄气砸在地上的瞬间,整个长平古战场都震了一下。
先是一声闷响,像是从地底传来的惊雷,接着地面猛地鼓起一个大包,然后“咔嚓”一声炸开——碎石像子弹一样四处飞溅,有的砸在断墙上,把本就残破的墙砸得又塌了一半;有的砸在白骨上,把完整的骨架砸得四分五裂;还有的擦着鬼面的黑袍飞过去,在黑袍上烧出一个小洞,冒出一股黑烟。炸开的坑有丈许深,坑底还在冒着金色的光,像是有一团火在底下烧,周围的煞气一靠近,就被烧得烟消云散。
更关键的是,随着这声爆炸,原本笼罩在项尘身上的那层“逆时术”屏障,突然晃了一下。
就像是有人在水面上扔了一块石头,原本凝固的“时”突然泛起了涟漪。项尘原本僵硬得像石头的手指,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那是知觉在恢复!他能感觉到指尖的血液开始慢慢流动,虽然还很慢,像是小溪里的水在结冰前的最后挣扎,但至少动了!
他试着弯了弯食指,指尖先是微微发麻,然后一点点往下弯,直到碰到了玄铁枪的枪杆。冰冷的枪杆传来熟悉的触感,像是给了他一剂强心针。他又试着动了动手腕,虽然还是沉重,但比刚才好了太多,玄铁枪的枪尖也跟着晃了晃,原本暗淡的红光,竟也亮了一丝。
“嗯?”
鬼面皱了皱眉,暗红色的眼窝转向项尘,显然也察觉到了逆时术的松动。他刚才全神贯注在锚点上,没料到滕风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冲破逆时术的压制,还施展出了玄气诀的大招——这小子的玄气纯度,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碍事的东西!”
鬼面的声音里满是烦躁,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他猛地转过身,右手一甩,一道黑气从他袖口飞了出来。那黑气不像之前的锁链,而是像一条活过来的毒蛇,在空中扭了扭,吐着黑色的信子,带着腐臭的煞气,直扑滕风的胸口。
滕风刚施展完玄气爆,正处于玄气空虚的状态。他想躲,可双腿像灌了铅,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胸口一沉——那道黑气已经缠上了他的腰,像铁索一样勒得他喘不过气。黑气顺着他的皮肤往身体里钻,所过之处,肌肉都开始僵硬,原本还在流转的玄气,瞬间就被压制住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咳……咳……”滕风被勒得弯下腰,咳出一口血,血滴在地上,瞬间就被黑气吸了进去。他抬起头,看着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鬼面,又转头看向项尘,眼里满是焦急,“项兄!别管我!快……快阻止他放血玉!”
项尘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他能看到滕风脸上的痛苦,能看到黑气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玄气,能看到鬼面手里的血玉,离石柱顶端的锚点光团越来越近——只要再给鬼面两息时间,血玉就能嵌进去,一切就都完了!
“拼了!”
项尘在心里怒吼一声,不再管身体里残留的僵硬,集中所有精神,调动起体内所有的力量,朝着玄铁枪灌注而去。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的温度,那是枪魂被唤醒的信号——之前被逆时术冻结的枪魂,此刻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嗡——”
玄铁枪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枪尖的红光瞬间暴涨,从之前的微弱火苗,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光顺着枪杆往上爬,绕着项尘的手臂转了一圈,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红色的铠甲。原本还在身体里残留的逆时术力量,在碰到这红光的瞬间,像是冰雪遇到了太阳,瞬间就融化了!
项尘感觉身体里的束缚彻底消失了!
血液重新开始奔腾,肌肉的酸痛被一股力量取代,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他猛地挺直身体,双手握紧玄铁枪,枪杆在他手里微微震动,像是在催促他快点行动。他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鬼面的后背,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只剩下坚定的杀意。
“鬼面!你的对手是我!”
项尘大喝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古战场上回荡。他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蹬,碎石被踩得飞溅,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鬼面冲了过去。玄铁枪被他扛在肩上,枪尖的红光划破空气,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连周围的煞气都被这股气势逼得往两边退。
鬼面听到声音,猛地回头。
当他看到项尘竟然挣脱了逆时术,还提着玄铁枪冲过来时,暗红色的眼窝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愤怒:“你竟然能破了我的逆时术?有点意思!不过……太晚了!”
他不再管滕风,转身就想把血玉嵌入锚点光团。可项尘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不过一息的时间,项尘就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玄铁枪带着破风的锐响,朝着他的手腕刺了过来!
这一枪又快又准,直指鬼面握着血玉的右手。要是被刺中,不仅血玉会掉在地上,鬼面的手腕恐怕也要被刺穿。
鬼面不得不放弃嵌入血玉的动作,身体猛地往后一仰,像是贴在地面上滑行一样,躲开了这一枪。玄铁枪的枪尖擦着他的黑袍刺在地上,“噗”的一声,枪尖没入石地半尺深,溅起一片火星。
项尘没有停手。
他借着冲势,手腕一转,玄铁枪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朝着鬼面的腰侧扫了过去。枪杆带着红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烧得发烫,原本围着鬼面的煞气,瞬间就被扫散了一片。
“不知死活!”鬼面怒喝一声,左手一挥,三道黑色锁链从他掌心射了出来,像是三条黑色的长鞭,朝着玄铁枪缠了过去。他想用水磨的功夫,再次用煞气压制项尘,只要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他就能把血玉嵌入锚点。
可项尘早就有了准备。
他猛地提起玄铁枪,枪尖朝上,红光暴涨,对着黑色锁链就刺了过去。“砰!砰!砰!”三声脆响,黑色锁链碰到枪尖的红光,瞬间就被烧断了,变成了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
“怎么可能?”鬼面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他的黑色锁链,是用百具怨魂炼制而成,寻常玄气根本破不了,可项尘的玄铁枪,竟然能轻易烧断?
项尘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借着锁链被破的间隙,再次冲了上去,玄铁枪的枪尖直指鬼面握着血玉的右手。这一次,他没有留手,体内的玄气疯狂地朝着枪尖灌注,红光几乎要把整个古战场都照亮。
鬼面被逼得连连后退,不得不放弃了重启锚点的想法,专心应对项尘的攻击。他的黑袍在空中飞舞,一道道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像是一道道黑色的屏障,挡在项尘的面前。可这些屏障在玄铁枪的红光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枪尖一挑,就能轻易破开。
“项兄!加油!”被黑气缠住的滕风,看到项尘占了上风,忍不住喊了一声。他虽然动弹不得,但还是在拼命调动体内残留的玄气,试图挣脱黑气的束缚,好帮项尘一把。
远处的墨青,也趁机从断墙后面探出头来。她手里的机关弩已经重新上了箭,箭头上裹着厚厚的硫磺粉,还沾了一点朱砂——这是老周刚才偷偷塞给她的,说朱砂能克制煞气。她瞄准了鬼面的后背,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有机会,就会射出一箭。
老周则拿着罗盘,蹲在断墙后面,脸色凝重地盯着罗盘上疯狂转动的指针。罗盘的指针指着石柱的方向,每转一圈,指针的颜色就深一分,显然锚点重启的危机还没解除。他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喊着提醒项尘:“项小哥!小心他的戒指!那戒指是逆时术的核心!”
项尘听到老周的提醒,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鬼面左手的黑色戒指。戒指上的红宝石,此刻正发出妖异的红光,和石柱顶端的锚点光团遥相呼应。他心里一动——难怪逆时术这么难破,原来核心在戒指上!只要能毁掉这枚戒指,鬼面的逆时术恐怕就施展不出来了!
鬼面显然也察觉到了项尘的目光,他冷笑一声:“想毁我的逆时戒?痴心妄想!”
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结印,黑色戒指上的红宝石红光暴涨。一股比之前更浓的逆时术力量,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朝着项尘笼罩过去。这一次的逆时术,比之前更强,项尘刚冲出去的身体,瞬间就慢了下来,像是又被灌了铅。
“不好!”项尘心里咯噔一下,他能感觉到身体再次变得沉重,玄铁枪的红光也暗淡了一丝。
鬼面看到项尘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你能破一次逆时术,又能破第二次吗?在我的逆时术里,你永远都是个慢动作的木偶!”
他不再躲避,而是主动朝着项尘走了过来,手里的血玉再次对准了石柱的方向。只要再拖延两息时间,他就能再次靠近石柱,把血玉嵌进去。
项尘急得额头冒汗。
他能感觉到逆时术的力量越来越强,身体的动作越来越慢,连玄铁枪的震动都变得微弱起来。要是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再次被冻结,到时候就真的没人能阻止鬼面了。
“怎么办?怎么办?”项尘在心里急得团团转。他试着调动体内的玄气,可玄气的流动也变慢了,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就在这时,被黑气缠住的滕风,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项尘喊了一声:“项兄!用玄气爆的余温!玄气能扰逆时术!”
玄气爆的余温?
项尘猛地反应过来!刚才滕风的玄气爆,不仅炸开了一个大坑,还干扰了逆时术,让他恢复了知觉。现在玄气爆的余温,还残留在那个大坑里,坑底的金色光还没完全消散!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坑,又看了一眼正在逼近的鬼面,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他不再朝着鬼面冲过去,而是突然转身,朝着大坑的方向跑了过去。虽然逆时术让他的动作变慢了,但他还是拼尽全力,一步步朝着大坑靠近。
“想跑?”鬼面冷笑一声,以为项尘是想逃跑,他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逆时术!”
项尘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一个劲地朝着大坑跑。越靠近大坑,他就越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那是玄气爆残留的余温。这股气息碰到逆时术的力量,像是热水碰到了冰块,让他身体的沉重感减轻了不少。
终于,他跑到了大坑的边缘。
坑底的金色光还在燃烧,虽然比刚才弱了不少,但依旧带着强烈的玄气。项尘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落在坑底的瞬间,金色的光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嗡——”
项尘感觉身体里的逆时术力量,瞬间就被金色的光冲散了!身体的沉重感消失得无影无踪,玄气再次变得顺畅起来,玄铁枪的红光也重新暴涨,比之前更亮!
“这……这是怎么回事?”鬼面追到坑边,看到项尘在坑里恢复了行动,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玄气爆的余温,竟然能完全驱散逆时术的力量!
项尘站在坑底,握着玄铁枪,抬头看向坑边的鬼面,眼神里满是嘲讽:“你的逆时术,也不过如此嘛!”
他猛地举起玄铁枪,枪尖的红光直指鬼面,体内的玄气疯狂地朝着枪尖灌注,准备给鬼面致命一击。
鬼面被项尘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慌,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里的血玉也攥得更紧了。他知道,要是再被项尘缠住,重启锚点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鬼面怒喝一声,双手结印,黑色戒指上的红宝石红光暴涨,一股比之前更强的煞气,从他身上冒了出来,朝着坑底的项尘压了过去。
这一次,他要动用杀招了!
项尘看着压下来的煞气,眼神没有丝毫畏惧。他握紧玄铁枪,枪尖的红光再次暴涨,准备迎接鬼面的杀招。
一场更大的战斗,即将在这长平古战场的大坑边,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