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银针般刺入大地,我把公文包顶在头上,快步穿过中央公园。
此时我的皮鞋早已浸透,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公园里的路灯在雨幕中变成模糊的光晕,像是被水浸湿的水彩画。
就在我准备抄近道穿过灌木丛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雨夜的寂静。
我停下脚步,雨水顺着我的刘海滴入眼睛,我眯起眼看向声音来源——公园中央的草坪上,一辆暗红色的巨型货车正在倒车。
那货车大得离谱,足有普通货车的三倍长,车身漆成一种令人不适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侧面用褪色的金漆写着\"莫里森神奇马戏团\",有几个字母已经剥落,显得格外破败。
更奇怪的是,货车没有开灯,完全依靠月光操作,而今晚根本没有月亮。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正想绕道离开,突然听到货车后部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绝不是普通动物能发出的声音,像是某种生物在承受极度的痛苦。
紧接着是铁链哗啦作响和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重重撞在了金属笼子上。
\"老实点!\"一个嘶哑的男声呵斥道,\"再敢反抗,明天的表演你就别想吃饭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威胁的口吻中透着某种非人的残忍,让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不慎摔了一跤。
货车后的动静戛然而止。
我屏住呼吸,狼狈地从地上的水洼中爬起。
此时我感到有一道视线穿透雨幕直刺向了我。
我不敢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如影随形,直到我跑出公园才稍微缓解。
回到家,我冲了个热水澡,却怎么也洗不掉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站在浴室镜子前,发现自己的瞳孔不正常地放大,像是刚刚经历过极度恐惧。
\"只是个流浪马戏团而已。\"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产生诡异的回音。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出奇地明媚,仿佛昨夜的暴雨从未发生过。
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一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普通的上班族。
\"你看起来糟透了。\"同事程可可递给我一杯黑咖啡,皱眉打量着我苍白的脸色,\"又熬夜赶方案了?\"
我接过咖啡,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我的掌心。
程可可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衬得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她是公司里少数几个愿意和我主动说话的人,也是我暗恋了两年的对象。
\"不是工作的事。\"我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你听说公园里来了个马戏团吗?\"
程可可挑眉:\"莫里森马戏团?昨晚群里都在讨论。据说他们有一只特别聪明的猴子,能像人一样表演。\"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有人说那表演有点...诡异。\"
\"怎么个诡异法?\"我心跳加速。
\"我表姐在报社工作,她说十年前这个马戏团来过我们镇,当时有个大学生失踪了。\"
苏雨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当然,可能只是巧合。\"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咖啡杯:\"今晚...要一起去看表演吗?\"
程可可惊讶地看着我:\"你?主动约我看表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耳根发热:\"就是...有点好奇。\"
\"好啊。\"程可可笑了,\"不过如果那只猴子太吓人,你得请我吃宵夜压惊。\"
当晚八点,夜幕已然降临,我和程可可一同抵达公园。
白天的明媚阳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云层,将月光完全遮蔽。
在这片朦胧的夜色中,马戏团的帐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鲜红的帆布上,绘着夸张的金色图案;而帐篷入口处悬挂着的五颜六色的灯泡,不断投射出扭曲的光影。
\"这帐篷……比想象中大得多。\"程可可轻声说道,不自觉地向我靠近了一步。
排队入场的人群出奇地安静,几乎没有交谈声。
我注意到,观众大多是中年人,很少有带孩子来的家庭。
走到入口处,收票的是一个佝偻的老人。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浑浊得如同蒙上了一层白膜。
当他收票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掌心,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仿佛他的手并不是来自一个活人。
进入帐篷内部,这里比外观更加诡异。
中央的表演区铺着一块褪色的红地毯,周围摆放着几排破旧的折叠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霉味与动物体臭混合而成的,让人闻起来有些作呕。
最令人不安的是帐篷顶部悬挂的各种道具——铁钩、绳索、形状古怪的金属器械,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扭曲的阴影。
\"欢迎各位光临莫里森神奇马戏团!\"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聚光灯亮起,照在表演区中央的高瘦男人身上。
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男人穿着褪色的红色礼服,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和夸张的红色笑容,但妆容掩盖不住他深陷的眼窝和泛黄的眼白。
更诡异的是,他的嘴角似乎天生就向上翘起,即使不笑也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假笑。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莫里森,这个神奇马戏团的主人和唯一表演者。\"
男人张开双臂,袖口露出骨节突出的手腕,\"今晚,您将见证自然界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表演开始了。
首先登台的是几只猫狗,它们迈着僵硬的步伐,依次出现在舞台上。
这些动物的动作显得十分机械,仿佛失去了自主意识一般,眼神也异常呆滞,完成这一场有些滑稽的表演。
紧接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它站在一根细细的横杆上,用异常清晰的人声说道:“恭喜发财!”
然而,这声音却平板得让人感到有些不自然,就好像是一段事先录制好的音频在不断重复播放。
尽管如此,观众席上还是传来了阵阵喝彩和笑声。
就在这时,莫里森缓缓地走向了舞台角落的一个铁笼。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个笼子里蜷缩着一只猴子——一只普普通通的猕猴。
它的体型中等,棕灰色的毛发略显稀疏,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笼门被打开时,那只猴子明显地畏缩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顺从地走了出来。
它的脖子上拴着一条粗重的铁链,这使得它的行动显得有些笨拙和不自在。
“女士们,先生们,”莫里森高声喊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夸张。
“现在,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我的明星演员——奇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猴子牵到了表演区的中央。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哦!”
莫里森继续吹嘘道,“它可是有着非凡的天赋,能够理解人类的每一句话,甚至还能模仿人类的行为呢!”
这只猴子穿上小衣服,拿着迷你茶杯做出喝茶的动作;它拿起一根小拐杖,蹒跚学步像个老人;它甚至戴上一顶小帽子,对着观众鞠躬行礼。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令人不安,仿佛真的理解其中的含义。
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笑声。
但我注意到,每当猴子完成一个动作,都会迅速瞥向莫里森,眼神中流露出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恐惧?哀求?还是...怨恨?
表演接近尾声,莫里森宣布休息十分钟。
观众们起身活动,而莫里森牵着猴子走向后台区域。
我心里犹豫了一下,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洗手间,然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绕到了帐篷的另一侧。
在那里,我发现有一个小门帘微微掀起。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缝隙,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
后台的光线非常昏暗,只有一盏摇曳的煤油灯在那里发出微弱的光芒。
那只猴子已经被重新锁回了笼子里,而莫里森则正背对着门口,慢慢地脱下他的表演外套。
我本来打算直接离开,毕竟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然而,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什么时候才放我走?\"
那个声音非常嘶哑、扭曲,就像是从喉咙深处被硬生生地挤出来一样,但毫无疑问是人类语言。
我的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了。
莫里森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笼子。
在那摇曳的灯光下,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
\"走?\"他冷笑了一声,说道,\"等你为我赚够足够多的钱,再想走的事情吧!老老实实给我表演!\"
他抽出腰间的皮鞭,狠狠抽在笼子上。
猴子——如果那真的是猴子——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蜷缩到笼子角落。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就在这时,莫里森突然转头看向我在的方向。
我甚至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但恐惧已经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转身就跑,不顾树枝刮过脸颊的疼痛,看到程可可就抓起她的手一路狂奔出公园,直到肺里火烧般疼痛才停下。
我送程可可回家,一路上,我都沉默不语,而程可可则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给她一个解释。
到了程可可家门口,她邀请惊魂未定的我去她家坐坐。
我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屋里。
程可可看着我惨白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她立刻倒了一杯威士忌塞到我手里,关切地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像见了鬼一样。”
我接过酒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酒。
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刺痛,但也稍微缓解了我身体的颤抖。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然后将今晚见到猴子说人话的那一幕和盘托出。
程可可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逐渐变成了震惊,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确定不是听错了?也许是莫里森在自言自语……”程可可试图解释。
“我亲眼看到猴子的嘴唇在动!”我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紧紧抓住她的手,“那声音就是从笼子里传出来的!”
程可可的手温暖而柔软,但此刻我无暇享受这难得的亲密接触。
这时我注意到程可可的书桌上堆满了报纸和档案。
\"你在研究什么?\"我问道。
程可可犹豫了一下:\"自从你告诉我马戏团的事,我就充满了好奇,请表姐帮忙查了些资料。\"
她翻开一个文件夹,\"莫里森马戏团最早出现在五十年前的记录中,每隔十年左右就会出现一次,每次都在不同的小镇停留几个月。\"
她指向一张发黄的报纸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的莫里森站在马戏团货车旁,身边蹲着一只猴子。
虽然像素很低,但我立刻认出了那双眼睛——和现在的\"奇奇\"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猴子不可能活五十年...\"
\"除非它不是真正的猴子。\"程可可严肃地说,\"我表姐查到一个更老的传闻——关于一种能将人类变成动物的黑魔法。\"
我感到一阵眩晕:\"你是说...那只猴子其实是...\"
\"人类?\"程可可点头,\"几十年前失踪的某个人?我无法证实,但如果你听到它说人话...\"
两人陷入沉默,窗外,一只夜鸟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们必须再回去看看。\"我最终说道。
\"太危险了,\"程可可反对,\"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个莫里森不是普通人类。\"
\"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我握紧拳头,\"明天晚上,我再去一次马戏团,收集更多证据,然后报警。\"
“我陪你一起!”程可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不行,我不放心,你…”还没等我说完,程可可就打断了我的话。
我最终叹了口气:\"好吧,但我们要非常小心。\"
第二天晚上,我和程可可再次来到马戏团。
今晚的帐篷外排着更长的队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期待感。
\"听说今晚有特别表演。\"排在前面的一位中年妇女对同伴说,\"我表哥昨晚来看过,说那只猴子能读心术!\"
入场后,我发现帐篷内部的布置有了微妙的变化——中央表演区周围多了一圈奇怪的符号,像是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画在地上的。
观众席也比昨晚更加拥挤,几乎座无虚席。
莫里森的出场方式更加戏剧化。
帐篷突然陷入黑暗,接着一束惨绿色的灯光亮起,照在不知何时出现在表演区中央的莫里森身上。
他今晚穿着一件镶有金属片的黑色长袍,脸上妆容更加夸张,鲜红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
\"女士们先生们!\"他的声音比昨晚更加嘶哑,\"今晚,您将见证莫里森马戏团最震撼的表演!\"
观众席传来兴奋的低语。
我和程可可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表演开始,猫狗和鹦鹉的表演与昨晚大同小异,但气氛更加诡异。
那只鹦鹉今晚不再说吉祥话,而是用平板的声音重复着:\"救救我...救救我...\"让我们感觉毛骨悚然。
然后,莫里森牵出了猴子\"奇奇\"。
今晚的猴子看起来更加憔悴,毛发失去了光泽,动作也变得迟缓,但眼神中的智慧光芒更加明显。
它表演了一系列更加复杂的动作——用迷你餐具\"吃饭\",用迷你笔\"写字\",甚至被套上假发和裙子,扮演\"猴太太\"。
但最令人不安的是表演结束时的一幕。
莫里森高声宣布:“现在,奇奇将为我们带来它最为拿手的节目——死亡与重生!”
全场观众都被他的话语吸引,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中央。
只见莫里森从箱子里缓缓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那锋利的刀刃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就在众人惊愕的呼喊声中,他举起小刀猛地刺向猴子的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和程可可都惊呆了,我们几乎同时从座位上弹起,准备冲上去阻止。
但下一秒,猴子却灵活地躲开了,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紧接着,猴子佯装中刀倒地,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迅速跳起来,对着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观众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然而,只有我注意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在猴子躲闪的瞬间,我分明看到它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恐惧,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本能畏惧。
而莫里森的脸上,也在那一瞬间流露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
表演结束后,观众们渐渐散去,我却决定留下来,继续观察莫里森的一举一动。
我让程可可先回家,自己则悄悄地躲在公园的树丛中,耐心等待着。
深夜一点,帐篷里的灯光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我紧张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动静,不一会儿,便看到莫里森牵着猴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货车走去。
令我感到震惊的是,猴子现在是用两条腿走路,姿势几乎与人类无异。
莫里森打开货车后门,粗暴地把猴子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上了车。
我等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动静后,小心地靠近货车。
后门微微开着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我屏住呼吸,将眼睛贴近缝隙。
起初,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我眨了眨眼,试图让眼睛适应这种环境,但周围依然是一片模糊。
过了一会儿,我的视力开始逐渐恢复,一些轮廓和阴影慢慢地浮现出来。
货车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小笼子,每个笼子都显得狭小而局促。
而在货车的中央,有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笼子,里面关着那只猴子。
它被铁链紧紧地锁住,无法自由活动。
莫里森不在视线范围内。
我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再靠近一些,去看看那只猴子的情况。
我正犹豫是否要再靠近些,突然,一张脸出现在缝隙另一侧——猴子的脸,距离我只有几公分。
那猴子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直直地盯着我。
\"救...我...\"一个嘶哑而微弱的声音从猴子的喉咙里传出来,直接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浑身一颤,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他...不是人...\"猴子继续说道,它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我踉跄着向后退去,心脏像要跳出嗓子眼一样,疯狂地跳动着。
就在我转身准备逃离这里时,货车内灯光大亮。
背后传来货车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和莫里森的大笑:\"跑吧,跑吧!但你已经被选中了!\"
我直接跑到程可可家,把睡眼惺忪的她叫醒,语无伦次地讲述了刚才的经历。
\"我们必须找出真相。\"程可可此刻已经完全清醒,打开电脑,\"我表姐说能找到更多资料。\"
第二天中午,程可可的表姐带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这个莫里森出现的这五十年时间里,\"表姐翻看着打印的资料,\"每隔十年左右才会出现一次,每次都在不同的小镇停留几个月,然后消失。更诡异的是...\"
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每个它停留过的小镇,都会有一个年轻人失踪。最近一次是十年前,青山镇的一个记者。\"
我感到一阵寒意:\"失踪案和马戏团有关联吗?\"
\"官方没有证据,但有目击者称最后见到失踪者时,他们都在马戏团附近。\"
死寂的空气在三人之间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终,我握紧拳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必须救它出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嘛。”表姐看了看程可可又看了看我。
我们简单制定了一个计划:第二天晚上表演结束后,趁莫里森睡觉时潜入货车,释放猴子。
计划执行的那天晚上,天空下着小雨,公园里几乎没有其他人。
马戏团的表演照常进行,但我注意到莫里森频繁地看向我们的方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表演结束后,我们躲进公园的树丛中。
潮湿的树叶蹭过脸颊,我们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时机。
凌晨两点,整个马戏团帐篷和货车都安静得如同坟墓,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悄悄接近货车。
“门锁着。” 程可可压低声音,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走上前去仔细检查,发现后门只是用一根细细的铁丝随意固定着。
我小心地解开铁丝,随着 “吱呀” 一声,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门。
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动物粪便和腐烂食物的恶臭。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出几个空笼子和一些表演道具。
最里面的笼子用黑布盖着,隐约有动静。
\"奇奇?\"我轻声呼唤。
黑布突然被从里面掀起,猴子急切地抓住笼子栏杆。
在手机光线下,它的眼睛显得异常明亮,充满了人类的情绪。
我急切地寻找笼锁,发现只是一把简单的挂锁。
我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钳子,正要剪断挂锁时,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我们惊恐地转身,只见莫里森站在货车门口。
此时的他,不再是表演时浓妆艳抹的滑稽模样,蜡黄的皮肤松弛地挂在脸上,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而那双不似人类的黄色眼睛,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更可怕的是,他手中紧握着一根长鞭,鞭子上布满了细小的倒刺。
“你们对奇奇很感兴趣,是不是?”
莫里森缓步逼近,每走一步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在逼近,“想知道它的秘密?”
我下意识地将程可可和表姐护在身后,大声说道:“我们知道它是什么…… 或者说,它曾经是什么。”
莫里森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那声音如同玻璃在地上摩擦:“聪明!没错,我的奇奇曾经是个傲慢的记者,就像你那位朋友。”
他朝表姐的方向轻蔑地瞥了一眼,“他跟踪我,想揭露我的‘秘密’,于是…… 我给了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猴子在笼子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悲伤,它用头不停地撞击栏杆。
“你对他做了什么?” 程可可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与愤怒。
“一个古老的小把戏,”
莫里森得意洋洋地说,脸上的笑容扭曲得如同恶魔,“我的家族世代相传的技艺。不听话的人…… 可以变成听话的动物。奇奇已经为我工作了十年,下一个十年,也许我会找个新演员。”
他的目光如毒蛇般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比如你。”
我感到一阵眩晕,货车内部突然变得扭曲,莫里森的身影似乎在拉长、变形。
我意识到有什么超自然的事情正在发生,拉着程可可和表姐就往门口冲。
然而,莫里森的鞭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呼啸着向我袭来,瞬间缠住了我的脚踝。
倒刺无情地扎进肉里,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袭来,我痛苦地跪倒在地。
程可可尖叫着冲过来,试图帮我解开鞭子,但那鞭子像活物一样越收越紧。
“跑!” 我声嘶力竭地对程可可和表姐大喊,“快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笼子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摇晃。
猴子——那个被困在动物身体里的灵魂——用惊人的力量撞开了没锁牢的笼门,扑向莫里森。
混乱中,我拼尽全力挣脱了鞭子,拉着程可可和表姐跳下货车。
我们回头望去,只见猴子和莫里森在货车内激烈地搏斗着,黑布被扯下,露出墙上贴满的奇怪符号和一个阴森的小祭坛。
突然,猴子的身体僵住了,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控制住。
莫里森喘着粗气站起来,嘴角流血,但脸上却挂着狰狞的笑容:“你以为十年时间我没做准备吗?我控制着你的每一个动作,奇奇!”
猴子痛苦地抽搐着,身体不停地颤抖,它的眼睛看向我,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艰难地说:“快走……”
莫里森从祭坛上拿起一个小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在瓶中翻滚。
“既然你这么想帮他们…… 那就永远做一只猴子吧!”
他恶狠狠地将液体泼向猴子,猴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它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毛发疯狂生长,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野性的动物,眼中的智慧光芒也在逐渐消失。
“不!” 我本能地想冲回去,但程可可和表姐死死拉住了我。
“没用的!我们必须离开!” 表姐焦急地喊道。
我们转身拼命逃跑,背后传来莫里森疯狂的大笑和猴子逐渐变成纯粹动物嚎叫的声音。
雨越下越大,如倾盆般浇在我们身上,模糊了视线,但我们不敢停下脚步,一直跑到公园外的警局才瘫倒在地。
我们三人站在警局惨白的日光灯下,雨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混着伤口渗出的血水,晕开暗红的痕迹。
面对警察狐疑的目光,我们语无伦次地讲述着货车里发生的一切,喉咙因过度惊恐而沙哑。
那些关于人变得猴子、诡异的莫里森,还有神秘祭坛的描述,在警察眼中,或许就像荒诞不经的呓语。
然而,当一队警员冒雨赶到公园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本搭建马戏团帐篷的空地上,只剩下几摊被雨水冲刷的泥印,货车的车辙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抹去,连一片彩色的纸屑都没留下。
潮湿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动物腥臊味,却再也找不到任何马戏团存在过的痕迹。
表姐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那张在混乱中拍下的照片,成了我们并非痴人说梦的唯一凭证。
画面里,货车内昏暗的光线中,祭坛上扭曲的符号泛着诡异的幽光,猴子变形时模糊的身影充满了绝望与挣扎。
在之后漫长的几个月里,恐惧如同附骨之疽,时刻纠缠着我。
每到深夜,噩梦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我总能看见自己被冰冷的铁链锁住,浑身长满浓密的毛发,在刺目的聚光灯下机械地表演着。
观众席上,莫里森那双泛着黄光的眼睛,如同两团跳动的鬼火,死死地盯着我,让我在冷汗中惊醒。
而程可可,成了我黑暗中的一丝微光,我们彼此依靠,在沉默中共同守护着这个令人战栗的秘密。
一年后的某个黄昏,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悄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牛皮纸包裹粗糙的触感,拆开包裹,一卷发黄的录像带静静地躺在里面。
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字迹潦草:“看看真相”。
在程可可担忧的目光陪伴下,我颤抖着将录像带放入老旧的播放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画面中,一个年轻男子正小心翼翼地躲在马戏团货车角落,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紧张的轮廓。
他对着镜头小声说着:“如果你看到这个,我已经被莫里森抓住了。他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一种古老的存在,每隔十年需要一个新的‘表演者’来维持他的生命。他会先观察,选择目标,然后...”
话音未落,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雪花屏如汹涌的潮水般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莫里森那张阴森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屏幕上,他直视镜头,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那沙哑而冰冷的声音从喇叭中传出:“下一个十年,我们会再见面的。”
录像戛然而止,房间陷入了死寂。
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我和程可可紧紧笼罩。
窗外,远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