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的苏淮,很快就赶到了县城,他赏景的兴致仍然浓郁。
“这么快就到了?这三十多里路也不禁走呀。要不……我回头再走一遍?”
苏淮一边拴着驴子,一边嘟囔着。
走在医院的长廊里,四处没看到有人,苏淮这才从空间里把“粽子棉被”取了出来。
来到钱多华所住的病房门外,苏淮习惯性地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
就听到黄明江正说话,“老孙,真特么快饿死了,从中午就没吃饭,一直饿到现在。你身上怎么没带粮票?”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我。我那是媳妇管得紧,身上哪有钱。你一个光棍儿,身上居然钱没有,票也没有,你特么平时怎么混的。”
“得,咱俩是豁牙子吃肥肉,肥也别说肥了。要不,你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咱买点高价的先点巴一口?”黄明江真是饿急了,开始出着馊主意。
“那可不行,我身上的钱是大家伙儿凑出来给老钱看病的。这是公款,一分钱都不能动。”孙福兴的原则性很强。
“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回家的那帮孙子,也不想着点儿咱们。弄不好还真要把咱俩饿死。”黄明江又转移了埋怨的对象。
“行了吧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就想着天亮了之后,能来两个人换换咱俩。”孙福兴不再奢望什么了,只求在饿死之前,有人过来换班儿。
“他们过了啊。就算不把咱俩当人,也该想想老钱这个病号吧。”黄明江此时绝对是个怨妇。
“依我看呀,咱俩还是少说话吧。多动嘴巴,回头饿得更厉害。”
“我现在也不奢求一口干的,这时候要是有人能给我送碗热汤,我宁愿改口叫他爹。”黄明江哪能停下来嘴。
饭没的吃,话还不让说了?这无聊、寂寞如何打发。
听到黄明江这话,苏淮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轻咳了一声,苏淮推开房门。
“谁?”黄、孙两个人同时低声喝问道。
“我,黄明江的爹。”苏淮一边回答着,一边拉亮了病房里的灯。
这年头舍得住院的人还真没几个。明明三人间的病房,只住了钱多华一个病人。所以苏淮也不担心打扰到别人。
灯一亮,黄、孙二人很快就认出了苏淮。
“你小子怎么来了?下这么大的雪。”孙福兴还是满心疼人的。
“我再不来,你们不得饿死。老孙,有刀没?”
“要刀干什么?”孙福兴不明白苏淮的意思。
“你看看你们家的那个败家娘们儿,把这系成什么样了。你还有闲心思一点点儿解?”苏淮从身后拎出来“粽子棉被”,往孙福兴面前一摆。
“这里面是啥?”黄明江明知故问道。因为他不敢相信,会有人冒着漫天大雪,这个时间给他们送饭过来。
“还能是啥,是让你叫我‘爹’的好东西呗。”苏淮冲着黄明江坏坏一笑。
“我肏,你不会真给送热汤来了吧。”黄明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可不。我回去就到后山下套逮野鸡了。逮着之后赶紧给你们炖。紧赶慢赶,可不就这个点儿才能到。我说老黄,你刚才说过的话算不算数?”苏淮继续调戏着黄明江。
“这……”黄明江不好意思了。
“行了,赶紧打开吧。”苏淮的玩笑适可而止。催着他们俩赶吃饭。
现在可不像前世他死的时候,那可是“义父”满天飞的年代。为了一顿早饭,“义父”叫得震天响。
听了苏淮的话,两个人哪还顾得上心疼麻绳,立马掏出自己的钥匙。两个人的钥匙上,都挂着小刀。
……
随着第一个饭盒打开,一股热气直扑面门。很快,病房里充斥着鸡汤那鲜美的香味儿。
“苏淮,走了这么远的路,这汤还有些烫手。你是好样的,为兄弟真是两肋插刀。这是给老钱准备的吧,我们的呢?”黄明江尽管口水直流,但他还是强忍住了喝口热汤的冲动。
“都一样,六盒里都是野鸡汤和肉。一个两盒,别争别抢。对了,下面是吴霞给你们准备的饼,泡鸡汤里正合适。”
黄明江听了苏淮的话,热泪一下流了出来。虽然他很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实在腾不出嘴来。
狼吞虎咽了几大口之后,黄明江才勉强说出话来,“我错怪大家伙儿了,……对不起你们……苏淮,你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苏淮一边脱着皮袄,一边说道:
“哪来这么多骚情,赶紧吃你的吧。为了让你们喝上口热汤,我容易嘛我。这么大的风雪,骑着驴被吹了三十多里的野风,脸都快冻脱皮儿了。”
不谝显一下自己的功劳,那还算个正常的年轻人嘛。
此时,沉睡着的钱多华,被鸡汤的鲜味馋醒了。苏淮过去,把他扶坐起来,耐心地一口口喂着他喝汤。
几口热下肚,钱多华的眼圈都红了。看到苏淮一点点掰饼往鸡汤里泡,他赶紧说道:
“苏淮,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也累了一路了,歇一会儿吧。我只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
“嘁,就跟我多想喂你似的。”苏淮把饼往他手里一塞,满脸的嫌弃,“你心里一定想让林卫红来喂你吧。”
“苏淮,兄弟,让我安安静静吃点饭吧。算我求你了,口下留德。”钱多华求饶道。
……
三个大铝饭盒,每一盒里连汤加肉得有个两斤,再加一个大张饼,几分钟的功夫,就进了三个人的肚皮里。
“真特么过瘾。”孙福兴放下饭盒,感叹了一声。
“这日子忒舒服了。早知道有好吃的,我早把老钱的腿给敲断了。”黄明江活了过来,嘴巴又闲不住了。
钱多华放下饭盒,只是轻声道了谢,再没有多余的话。
“我说老钱,心里还琢磨那姓林的娘们呢?吃了这么大的亏,人家一点都不念你的好儿,你这又是何必?你以为谁都像我们家张蕊一样呢,把我当成她的天,一刻也离不开我。”苏淮说着埋怨的话,可话里尽是安慰。
“苏淮,我又不是傻子。昨天你给我接骨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现在是在琢磨怎么还大家伙儿的钱呢。”钱多华一脸的平静。
“钱不钱的无所谓,你好好养你的腿吧。再说了,像我这样的有钱人,还能在乎这仨瓜俩枣的。我可会医,心结不解,病灶难去。别给自己添心思,养病要紧。”苏淮又开始谝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