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火光渐近,照亮了来者的模样——那竟是个身着残破羽衣的女子,面色青白如纸,双目空洞无神,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显然并非活人。她手中提着一盏铜灯,灯火正是那诡异的蓝色,映照得她脸上的纹路如同干涸的河床。
“擅闯圣地者……死。”女子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器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铜灯猛地向前一倾,数道冰棱凭空凝结,朝着谢怜与花城射来。
花城将灵狐往谢怜怀中一塞,身形一晃挡在他身前,掌心红光暴涨,瞬间将冰棱震得粉碎。“区区幽魂,也敢放肆。”他语气冰冷,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石室里的烛火都剧烈摇晃起来。
那幽魂女子却似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破坏血契者……死。”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石墙上的帛画,那些残破的画面竟在蓝火映照下动了起来——羽衣人们围着祭坛跪拜,祭坛中央躺着个红衣少女,心口插着一柄石刃,鲜血顺着纹路流进地底,染红了周围的红绒花。
谢怜瞳孔微缩:“这是……活人献祭?”
“是‘花神祭’的真相。”幽魂女子的声音忽然带上了几分凄厉,“每百年一次,献祭一位血脉纯净的少女,才能换来雨林风调雨顺。可他们……他们违背了约定。”
随着她的话语,帛画上的画面继续变化:后来的羽衣人不再献祭,转而将外乡人诱入雨林杀害,用他们的鲜血冒充祭品。画面最后,整个部族在一夜之间被诡异的藤蔓缠绕窒息,藤蔓上开满了妖异的红绒花。
“我是最后一任祭司。”幽魂女子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们偷换祭品,触怒了山神,全族覆灭时,唯有我被封在这石棺里,守着这肮脏的秘密……直到刚才,你们触动了血契的印记。”
谢怜忽然明白过来:“黑木山的骸骨,张万金盗采铁矿时挖到的,恐怕就是当年被诱杀的外乡人。而红妆寨的花神祭,是这部族残存的后裔为了赎罪,将血腥献祭改成了祈愿仪式。”
幽魂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怀中的灵狐。那小家伙不知何时挣开了谢怜的怀抱,跑到石棺旁用鼻子嗅着,忽然对着棺底的一道缝隙呜咽起来。花城走上前掀开棺盖,只见棺底刻着一行小字:“吾女阿蛮,以魂为契,守此秘辛,待后世昭雪。”
“阿蛮……”幽魂女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波动,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有泪光闪动,“我的小狐狸……还在等我。”原来,这灵狐竟是当年她养的宠物的后裔,一直守在这里。
谢怜轻叹一声:“献祭本就违背天道,所谓的‘血契’不过是愚昧的枷锁。如今部族已灭,恩怨已了,你该安息了。”他从袖中取出那方并蒂莲花帕,轻轻铺在石棺上,“红妆寨的人们早已摒弃了陋习,用善意延续着花神祭,这或许才是对你最好的告慰。”
幽魂女子望着那方花帕,又看了看在一旁蹭她裙摆的灵狐,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她手中的铜灯蓝火骤明骤灭,最终化作点点星火消散在空气中。“谢……谢……”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前,留下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石室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谢怜走到石墙边,轻轻抚摸着那些不再诡异的图腾:“总算弄清了前因后果。”
花城将灵狐抱起来,小家伙正舔着前腿的伤口,眼神温顺了许多。“这小家伙怎么办?”
谢怜看着灵狐幽蓝的眼睛,笑道:“它守了这么久,也该出去看看了。不如……带着它一起走?”
灵狐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谢怜的手指,发出亲昵的呜咽声。
两人离开古祠时,天已蒙蒙亮。雨林中的雾气尚未散去,红绒花在晨光中开得格外鲜艳。谢怜将灵狐放在肩头,看着前方蜿蜒的路,忽然笑道:“南疆的故事,比想象中更曲折。”
花城与他并肩而行,晨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冷冽。“但每一段,都有我们一起走过。”
肩头的灵狐忽然叫了一声,朝着前方跑去,像是在为他们引路。两人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跟上。前路或许还有未知的谜题,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意外结伴的小生命,便足以坦然面对一切。雨林的深处,新的故事正在晨光中悄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