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桐的回答,让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就连远处正在引导乘客、包扎伤员的“隐”部队成员,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什么情况?
那边那个银发的柱,为什么身边的炎柱大人看起来像个教训完孩子后等着被顶嘴的老父亲?
那个黄头发的少年哭得好像被抢了全世界。
还有那个猪头……他为什么在用头刨地?
炭治郎夹在中间,感觉自己的脑袋比被晓月桐敲过之后还要痛。
他想解释,可这情况,他根本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晓月先生……”炭治郎试图打圆场,“炼狱先生只是在开玩笑,大家战斗后都很饿,便当还是……”
“我没有开玩笑。”
炼狱杏寿郎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地打断他。
“这是对晓月少年缺乏同伴关怀的‘爱的试炼’!他必须一个人完成!”
“呜哇哇!这算哪门子的试炼啊!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偏袒!我也被吓到了!我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我也需要便当的慰藉啊!”
善逸指着晓月桐,发出了血泪控诉。
伊之助停止了刨地,他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侮辱。
“喂!银毛!你这家伙!是看不起本大王的胃吗?!吃便当这种事!我才是最强的!”
混乱的中心,晓月桐本人却对此毫无反应。
他那双灿烂的金瞳扫过众人,像是在录入什么无关紧要的背景数据。
然后,他动了。
他转身,走向一节还算完好的车厢残骸,从里面拎出了一个几乎没有破损的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堆叠整齐的便当盒。
他没有立刻开吃,而是以一种近乎巡视领地的姿态,开始在扭曲的列车残骸间穿行。
每找到一个被甩出来的便当盒,他就捡起来,放到那处临时据点。
很快,一个小小的便当山堆了起来。
炭治郎的鼻子闻到了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炸虾的油香,玉子烧的甜香,还有米饭的清香。
这些香味,让他也感到了饥饿。
可当他看向晓月桐时,他闻到的,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味”。
那不是人的气味。
那是一个正在疯狂吞噬燃料的巨型熔炉所散发出的,炽热而空洞的饥渴气味!
晓月桐先生的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包括一脸“看你怎么收场”的杏寿郎,哭丧着脸的善逸,以及跃跃欲试的伊之助——的注视下。
晓月桐跪坐在地,姿态标准得像是茶道宗师。
他拿起一盒便当,打开。
“我开动了。”
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了筷子。
下一秒,时间被扭曲了。
所有人都见证了什么叫“吞噬”。
筷子化作残影,优雅而迅猛,每一口都精准无比。
一块厚实的炸猪排,咀嚼声还未响起,就已经滑入喉咙。
一整块玉子烧,直接消失。
满满一盒米饭,三两口就扒得干干净净,米粒未沾盒壁。
前后不过十几秒,一个便当盒空了。
他将空盒整齐地放在一边,拿起第二个。
打开,吞噬,放下。
第三个。
第四个。
……
善逸的哭嚎声渐渐变小,最终变成了呆滞的抽气声。
“……骗人的吧?”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那座便当小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坍塌。
“他的嘴……连接着异次元吗?他有在咀嚼吗?那可是热的啊!不会烫到舌头吗?”
伊之助的野猪头套下,也传来了困惑的哼哧声。
他本想冲上去抢,但他那野兽般的直觉在尖叫。
那不是在吃饭。
那是一头顶级掠食者在补充能量,任何胆敢靠近的生物,都会被一同撕碎吞下。
这场比试,他会输。
输得很惨。
炼狱杏寿郎脸上的严肃表情,也逐渐挂不住了。
他原本的设想是,晓月桐面对这么多便当,肯定会面露难色,然后自己再以长辈的身份大度地表示“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就让大家帮你分担吧”,从而教会他“集体”的重要性。
可现在……
这小子好像……很享受?
不,甚至不是享受。
那是一种纯粹的、机械的“能量转化”过程。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他执行的不是“吃饭”,而是某种极其重要的修炼。
“嗯姆……”杏寿t郎摸着下巴,强行给自己找回场子,大声赞叹道,“消化系统也如此强韧!不愧是晓月少年!连吃饭的样子都充满了力量感!”
炭治郎:“……”
善逸:“炼狱先生你滤镜也太厚了吧!”
二十分钟后。
当最后一个便当盒被清空,整齐地叠在旁边时。
现场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善逸小声的啜泣。
“我的……炸虾天妇罗便当……”
晓月桐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热流,在清冷的月光下迅速消散。
那股要将骨髓都榨干的恐怖饥饿感终于退潮。
一股汹涌澎湃的暖流,在他四肢百骸中化为怒涛。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微观世界正在发生剧变。
在极限负重下发出悲鸣的肌肉纤维,此刻被这股能量迅速修复、重组,变得比之前更加坚韧、更具爆发力。
骨骼的密度在增加。
神经的反应速度在提升。
【无尽体魄】,正在将食物的能量,完美地转化为他身体素质的永久性增强。
这种感觉……让他沉醉。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
这种不断突破极限、不断变强的感觉,是他活在这个随时可能崩溃的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晓月少年!”
杏寿郎的声音将他从内视的状态中唤醒。
这位炎柱走到他身边,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开玩笑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你的身体……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吗?”
杏寿郎问得很直接。
他能感觉到,晓月桐在吃完东西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名刀,那么现在,这柄刀仿佛被重新淬火锻打,刀鞘已经有些压不住那股内敛的锋芒。
晓月桐看向杏寿郎那双坦荡如烈日的眼睛,平静地回答:
“是的。这是代价。”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凑过来偷听的炭治郎和善逸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身体,每一次极限战斗,每一次受伤痊愈,都会变得更强。而这种成长的代价,就是需要消耗巨量的能量。”
“所以,刚才并不是惩罚。”晓月桐的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真诚的感谢,“是补给。谢谢你,杏寿郎先生。”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善逸停止了对炸虾的哀悼。
伊之助也歪了歪猪头。
炭治郎心中,那股敬佩之情愈发浓郁。
原来……是这样。
晓月桐先生那神明般的强大,并非凭空而来。
每一次战斗,对他而言都是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成长,而伴随成长的,是如此巨大的消耗与负担。
他总是那么平静,那么可靠,以至于让人都忘了他所背负的东西。
杏寿郎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无比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重重地拍着晓月桐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把普通人拍进地里,但晓月桐只是身形微晃。
“我就说嘛!我炼狱杏寿郎的判断怎么会错!这果然是一场充满了关怀的‘爱的试炼’!嗯姆!看到你恢复了活力,我就放心了!”
这家伙……瞬间就把自己的歪理给圆回来了!善逸在心里疯狂吐槽。
然而,就在这劫后余生、气氛逐渐转向轻松愉快的时刻。
晓月桐的表情,忽然变了。
那双刚刚恢复了平静的金色眼眸,骤然一凝,望向不远处那片寂静幽深的树林。
他身上那股刚刚才收敛起来的、属于强者的气息,在一瞬间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不再是锋芒,而是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善逸,瞬间噤声,牙齿开始打颤。
伊之助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这是他遇到顶级掠食者时才会有的本能反应!
“怎么了?”
杏寿郎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他顺着晓月桐的视线望去,眼神变得锐利如火。
炭治郎的鼻子,比他的眼睛更快地捕捉到了答案。
一股气味。
一股恐怖到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气味,从那片黑暗的林中,铺天盖地而来。
那不是下弦之鬼的阴冷与扭曲。
那是一种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斗气与杀意!
是对强者的渴望,是对战斗的狂热!
这股气味,让炭治郎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杏寿郎。”
晓月桐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第一次,他没有用姓氏,而是直呼其名。
这个微小的变化,让杏寿郎的心脏猛地一沉。
“准备战斗。”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声巨响,平地惊雷!
一道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威势,从黑暗的森林中猛然冲出!
他落地的瞬间,坚硬的地面轰然炸裂,卷起漫天烟尘与碎石!
一个身影,在弥漫的尘埃中,缓缓显现。
粉色的短发。
全身布满深蓝色的罪人刺青。
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刻着两个字——
【上弦】
【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