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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弘武馆的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厢房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未散的甜腻气息。

武馆三当家刘莽的妻子,名唤柳七娘的妇人,此刻云鬓散乱,衣衫不整地斜倚在床榻上,脸颊上还带着狡猾的红。

她身旁,一个并非她丈夫的精壮汉子,正慌慌张张地提着裤子,脸上既有满足后的惫懒,也有一丝偷情惯有的心虚。

“七娘……我、我得赶紧走了,万一被人瞧见……”汉子系着裤带,低声催促道。

柳七娘慵懒地白了他一眼,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汉子的胸膛,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和不满:“瞧你这点胆子!你那死鬼大哥,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赌坊鬼混,或者又去招惹哪个狐狸精了呢!”

“他几时管过我的死活?这武馆里,也就你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来陪陪我……”

柳七娘指的当然就是那被吴升干掉三个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她丈夫刘莽。

而她话未说完,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守夜弟子刻意压低、却又难掩惊慌的呼喊声:“三……三夫人!三夫人!不好了!有……有急事!”

床上的汉子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外衫就往身上套。

柳七娘的好事被打断,瞬间怒火中烧,她猛地坐起身,对着门外厉声呵斥道:“嚎什么丧?!大晚上的,天塌下来了不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外的弟子被她一吼,声音更加颤抖,带着哭腔道:“三夫人!真……真不行啊!是……是镇玄司的大人来了!就在前厅等着!指名要见您和另外两位夫人!”

“镇玄司”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柳七娘头上!

她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随即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深的恐惧!

她丈夫刘莽是干什么勾当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武馆明面上教拳护院,暗地里没少接些见不得光的黑活!这镇玄司的煞星,怎么会在深夜突然找上门来?!难道是东窗事发了?!刘莽他们出事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对着门外说道:“知……知道了!你请大人在前厅稍候,我……我这就更衣过去!”

门外的弟子如蒙大赦,连忙应声跑开了。

柳七娘再也顾不上床上的情夫,手忙脚乱地抓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往身上套。

她一边穿衣,一边怨恨地瞪了一眼那个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正试图从窗户翻出去逃走的汉子,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这天下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她飞快地整理好仪容,对着模糊的铜镜勉强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索着:“怎么回事?镇玄司为什么找我?是武馆出了什么事?还是刘莽他们在外面惹了天大的麻烦?我没做什么啊……”

越想越怕,手心全是冷汗。

转念一想。

“不行!不能我一个人去顶缸!”柳七娘念头急转,立刻做出了决定。

她快步走出厢房,先是朝着二当家妻子孙二姐的院落方向跑去,隔着老远就压低声音喊道:“二姐!二姐!快起来!出大事了!镇玄司的人来了!点名要见我们!”

话音刚落,就听见孙二姐的房里传来一阵惊慌的尖叫和器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孙二姐带着哭腔的咒骂:“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大晚上不睡觉?!镇玄司?!他们来干什么?!我那死鬼是不是又闯祸了?!”

柳七娘听得直皱眉头,心中更是一沉。

她来不及多想,又赶紧跑到大当家妻子韩大嫂的院外,同样喊了一嗓子。

韩大嫂的房里倒是安静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和急促的脚步声,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不轻。

“果然……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柳七娘心中冷笑,这大晚上的,这两位姐姐房里估计也没闲着。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到片刻,三个衣衫略显凌乱、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慌乱和艳红的女人,在昏暗的廊檐下碰了头。

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疑惑和一丝做贼心虚。

她们来不及细问彼此刚才在做什么,此刻共同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怎么回事啊七娘?”

“镇玄司为什么找我们?”

“是不是当家的他们……出事了?”

三人低声交换着惊恐的猜测,越说越害怕,腿都有些发软。

但镇玄司的人就在前厅等着,她们不敢有丝毫耽搁。

短短不到十分钟,这三个心中七上八下的女人,互相搀扶着,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武馆的前厅议事堂。

议事堂内灯火通明,却莫名给人一种肃杀冰冷之感。

与后院厢房的暧昧温暖截然不同。

只见主位之上,一位身着深蓝色镇玄司玄令制服的年轻男子,正大马金刀地端坐着。

他身姿挺拔如松,制服熨烫得一丝不苟,银线绣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微微垂着眼眸,看不清具体神色,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弥漫在整个厅堂。

右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压着一柄连鞘长剑的剑柄,姿态看似放松,却仿佛一头蛰伏的凶兽,随时可能暴起发难。

正是吴升。

而柳七娘、孙二姐、韩大嫂三人一进议事堂,目光瞬间就被主位上那道身影牢牢吸住。

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让她们呼吸一窒,几乎不敢抬头直视。

三人互相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但在这恐惧深处,却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极其复杂、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涟漪。

柳七娘心中暗道:“这……这位大人,瞧着可真……真年轻啊!模样也生得这般……俊朗周正!比家里那死鬼,还有刚才那个没用的东西,不知强了多少倍!”

恐惧之余,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悸动。

孙二姐也是偷眼打量,心跳莫名加速:“哎呀……这通身的气派!这稳如泰山的坐姿!这才是真男人啊!哪像我家那个,一身蛮肉,粗鄙不堪!”

连年纪稍长的韩大嫂,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感慨:“镇玄司的人……都是这般人物吗?难怪权势滔天。这等风姿,确实非凡俗可比。”

当然,这些杂乱的心思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更强烈的惶恐不安所取代。

她们连忙低下头,快步上前,对着吴升齐齐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颤抖:“妾身柳七娘(孙二姐、韩氏),见过玄令大人!不知大人深夜驾临,有何吩咐?”

而吴升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这三个强作镇定、却难掩慌乱的女人。

眉头是皱着的,倒不是因为这三个女人说了什么,而是因为他的鼻子较灵。

眼下这三人,腥的很。

……

议事堂内,烛火摇曳,柳七娘、孙二姐、韩大嫂三人,强压着内心的惊惧,垂首站在堂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们的目光时不时偷偷瞟向主位上那位年轻的镇玄司玄令,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读出些许信息。

吴升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将她们那点细微的慌乱和故作镇定尽收眼底。

他并未让这沉默持续太久,开口时,声音平稳而冷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三位夫人,深夜打扰,事出有因,你们的丈夫,天弘武馆的三位馆主,刘莽、赵阔、韩铁山,已于日前,在城外荒郊毙命。”

此言一出,三人几乎是同时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但紧接着,这惊骇之中,却又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般的松懈,仿佛悬在心头的利剑终于落下,只是落下的方式出乎意料。

丈夫的死,对她们而言,似乎并非全然是噩耗,更像是一种纠缠的结束。

然而,这短暂的松懈之后,是更深的、后知后觉的惶恐。

她们不傻,丈夫死在外面,虽然省去了许多麻烦,但为什么是镇玄司的人来通知?

而且是在这深更半夜?如果只是简单的仇杀或意外,何至于惊动镇玄司?除非……丈夫的死,背后牵扯着更大的麻烦,而这麻烦,已经烧到了她们身上!

柳七娘声音发颤,壮着胆子问道:“大……大人!”

“不知……不知我家那死鬼,是……是怎么死的?为何……为何劳动大人您亲自前来告知?”

吴升没有直接回答死因:“死因暂且不论,但经查,他们三人生前,涉嫌卷入一桩严重的违禁物资倒卖与勾结邪祟的案件。目前,他们是此案的重要嫌疑人。”

他目光懒懒地看向三人,“本玄令此次前来,是为取证。”

“你们作为他们的妻子,常年居住武馆,对武馆内外事务,想必有所知晓。”

“现在,我需要你们立刻交出所有与他们不法行径相关的证据。往来书信、秘密账册、藏匿的赃物、乃至任何可疑的物品。凡有隐瞒,一经查出,视同共犯论处。”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能主动配合,交出关键证据,助我司理清案情,或可视为戴罪立功。”

“本官或可向上峰陈情,对你们从轻发落,甚至网开一面。若冥顽不灵,试图藏匿……”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意,让三人不寒而栗。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是恐吓,也是引导。吴升需要她们主动交出可能存在的、与袭击自己和藏剑山庄相关的证据,或者任何能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

果然,三个女人听完,脸色瞬间惨白!

严重的案件?

嫌疑人?共犯?从轻发落?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孙二姐最先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喊道,“我们……我们虽然是他们的妻子,但……但男人们在外面做的那些腌臜事,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敢多问啊!他们从来都不跟我们说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韩大嫂也连忙附和:“是啊大人!我们真的不知情!他们神神秘秘的,经常半夜出去,回来也从不交代去了哪里……”

柳七娘相对冷静一些,她眼珠急转,知道光是喊冤没用,必须拿出点诚意来。

她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大人!妾身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但有一次,我无意中瞧见我家那死鬼,他偷偷摸摸往后院柴房那边搬东西,鬼鬼祟祟的!或许那里藏了什么东西?”

她这话一出,孙二姐和韩大嫂先是一愣,随即也仿佛被点醒,争先恐后地说道:“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家那个也经常往柴房跑!”

“是的是的!柴房!肯定是柴房!他们肯定在那里藏了见不得光的东西!”

吴升冷眼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揭发自己的丈夫,心中明了。

这三个女人,远比她们表现出来的要精明和现实。

她们未必完全不知道丈夫的勾当,甚至可能早就暗中留意,为自己留了后路。

此刻丈夫已死,镇玄司上门问罪,她们立刻选择了撇清关系、主动交出投名状以自保。

这柴房,就是她们换取从轻发落的筹码。

“带路。”吴升言简意赅,站起身。

三个女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争先恐后地在前面引路,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武馆后院一个堆放杂物的、看起来十分老旧的柴房前。

柴房门口堆着些凌乱的木柴。

柳七娘示意了一下,三个女人手忙脚乱地将门口的一些木柴搬开,露出了后面看似普通的土墙。

孙二姐则蹲下身,在墙角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摸索了几下,用力一掀,竟扯下了一大片用泥巴糊住的、伪装得极好的干草垫,露出了下面一个黑黢黢的、向下的阶梯入口!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中涌出。

“大人,就是这里了。”柳七娘声音有些发颤,指了指洞口。

吴升示意她们走在前面。

三个女人互相推搡着,战战兢兢地、摸索着走下阶梯。

吴升提剑跟在后面。

从她们生疏、迟疑的步伐和对黑暗的适应程度来看,她们确实很可能是第一次真正进入这个地方。

她们的丈夫,对她们也并非全然信任。

阶梯不长,向下延伸约莫两三丈深,便到了底。

眼前是一个占地不小的地下密室,空气中有股陈腐的灰尘味。

密室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几盏昏暗的长明灯,发出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内部。

当三个女人的目光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密室内的景象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只见密室中央,整齐地码放着七八个打开的木箱!

箱子里,赫然是黄澄澄、码放整齐的金条,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诱人却冰冷的光芒!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箱子装着一些未经雕琢的宝石原矿、几件造型古朴、隐隐有能量波动的兵器,以及角落堆着的几个密封严实的木桶,不知里面是何物。

“天杀的……!”柳七娘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胸口剧烈起伏。

“这么多金子……!”

孙二姐眼睛都直了,随即涌起的是强烈的愤懑和不甘,“那死鬼居然藏着这么多钱!平时给老娘买个胭脂水粉都抠抠搜搜!竟然竟然……”

连韩大嫂也看得咬牙切齿:“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有钱宁愿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发霉,也不肯拿出来让家里人过点好日子!恶心!真让人恶心!”

她们的咒骂声中,充满了被欺骗、被忽视的愤怒,以及一种看到巨额财富却无法拥有的极度不甘。

丈夫的死,在此刻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些他们至死都瞒着妻子的财富!

吴升没有理会她们的情绪波动,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密室,最终落在了靠墙的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子和旁边书架上堆放的一些卷宗、账册和书信上。

这些,才是他此行的目标。

“把那些文书、账册,全部取出来,搬到上面的房间。”吴升命令道。

三个女人不敢怠慢,连忙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开始动手搬运。

她们将铁皮柜撬开,将里面一摞摞的账本、往来书信、以及几本看起来像是记录某种交易暗语的册子,全都搬到了地面上,就近放在了柴房旁边一间平时无人使用的杂物房里。

吴升在杂物房里找了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开始快速翻阅这些资料。

他要从中找出与袭击事件、藏剑山庄及其他势力勾结的线索。

三个女人将东西搬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惴惴不安地站在房间里,看着吴升专注查阅的背影。

密室金条的刺激,加上丈夫已死、自身前途未卜的恐惧,以及吴升身上那种冷峻而强大的气息,让她们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绝境之下,一种原始的、试图依靠色相换取生存机会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滋生。

柳七娘最先按捺不住,她整理了一下鬓角,脸上挤出一丝自以为妩媚的笑容,扭着腰肢,悄无声息地靠近吴升身边,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糯:“大人,您看这深更半夜的,还要您如此辛劳,要不要妾身给您沏杯热茶,揉揉肩膀解解乏?”

孙二姐也不甘示弱,故意扯了扯本就有些松散的衣领,露出些许白皙的脖颈,凑近另一边,媚眼如丝:“是呀大人,您辛苦了,我们姐妹别的本事没有,伺候人的功夫还是……”

韩大嫂年纪稍长,虽没说话,却也用那种欲语还休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吴升。

吴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于手中的卷宗,仿佛她们是空气。

柳七娘见吴升毫无反应,心中一急,胆子更大了一些。

她竟然缓缓蹲下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充满暗示的表情,一只手甚至试探性地、朝着吴升的桌下、膝盖方向伸去,声音愈发甜腻:“大人,让妾身好好伺候您……”

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吴升衣袍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吴升甚至没有看她,只是随意地抬起右脚,看似轻描淡写地一踹!

柳七娘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撞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蛮牛顶中,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哐当”一声重重撞在墙壁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疼得龇牙咧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半天爬不起来。

孙二姐和韩大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吴升皱眉:“哪里来的三个老梆子的咸菜,想吃我这一口俊豆腐……滚一边去。”

真要说施展美人计,那么能不能够稍微专业一点?又或者自己不专业,能换点专业的来?

看不起谁的。

再怎么说,吴某人也有一位过了门的妻子。

讲到这里,吴升的脑海中出现了采言薇的影子,不过微微摇头之后,倒也继续看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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