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郗砚凛踏进明曦宫时,正听见内室传来阿瑞带着鼻音的咳嗽声。
“父父!”小家伙眼尖,立刻从蔺景然怀里探出脑袋,小脸因发热泛着红晕,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阿瑞乖乖喝药了!”
郗砚凛在床沿坐下,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还难受?”
阿瑞用力摇头,奶声奶气地汇报:“不难受!阿瑞帮父父抓坏蛋!”
郗砚凛挑眉看向蔺景然。
她轻笑,柔声解释:“臣妾刚跟他说,父父在前朝抓偷百姓粮食的坏官,阿瑞要快点好起来,不让父父担心就是在帮忙了。”
郗砚凛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捏了捏儿子软乎乎的手:“嗯,阿瑞很乖。”
这时宫人端来刚煎好的药,浓重的苦味让阿瑞小脸立刻皱成一团。他求助似的看向父亲,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父父…”
郗砚凛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倒出两颗蜜渍梅子:“喝完药吃。”
阿瑞眼睛一亮,立刻捧着药碗,憋着气小口小口喝完,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梅子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甜!”
看着儿子被酸得皱起小鼻子又舍不得吐出来的模样,郗砚凛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
“陛下用膳了吗?”蔺景然轻声问。
“尚未。”
她吩咐春桃去小厨房准备几样清淡小菜。等待的间隙,阿瑞偎在父亲身边,小手好奇地摸着龙袍上的纹样。
“父父,坏蛋抓到了吗?”
“还在抓。”
“他们很坏吗?”
“嗯。”
“比…比不吃青菜还坏吗?”
郗砚凛被这童稚的比较问得一怔,随即颔首:“坏得多。”
阿瑞似懂非懂地点头,小脸严肃:“那父父要多吃肉,才有力气抓坏蛋!”
这话引得蔺景然忍俊不禁。郗砚凛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轻轻“嗯”了一声。
晚膳摆上后,阿瑞虽然食欲不振,还是努力扒拉着碗里的粥,时不时偷瞄父亲。见郗砚凛多用了几筷清炒笋丝,立刻献宝似的说:“父父,这个好吃!阿瑞也喜欢!”
郗砚凛便又夹了一筷,阿瑞像是得了什么奖励,开心地晃了晃小腿。
用过膳,宫人端来温水给阿瑞擦脸。小家伙困得眼皮打架,却还强撑着拉住父亲的衣袖:“父父明天还来看阿瑞吗?”
“若你得空。”
这回答让阿瑞立刻精神了些,他伸出小手指:“拉钩!”
郗砚凛看着那根小小的手指,沉默片刻,终究伸出小指勾住。
“父父说话算话!”阿瑞心满意足,终于扛不住睡意,在蔺景然轻柔的拍抚下沉入梦乡。
待儿子睡熟,郗砚凛才起身。行至殿外,他脚步微顿,对迎上来的张德海低声道:
“明日让太医正再来请一次脉。”
“是。”
他又看了眼内室方向:“库房里那对玉连环,取来给阿瑞玩。”
张德海躬身应下,心中暗叹:陛下这冷硬外表下,对五殿下倒是格外上心。
夜色渐深,多嘴在架子上扑棱翅膀,尖声学舌:
〝药苦!梅子甜!父父好!”逗得阿瑞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