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日,太液池畔早早搭起了彩棚。蔺景然带着春桃刚到,就看见胡妃兴奋地朝她挥手:“贵妃姐姐!这边视野最好!”
谢昭仪安静地坐在一旁读书。刘才人则挤在最前面,扒着栏杆张望:
“怎么还不开始?我都等不及了!”
蔺景然在预留的位置坐下,发现案几上摆着冰镇杨梅和糯米糕,都是她爱吃的。
春桃小声道:“定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龙舟赛开始前,郗砚凛带着群臣登上主看台。经过明曦宫的彩棚时,他脚步微顿,蔺景然嗔了他一眼。
胡妃激动地扯蔺景然的袖子:“皇上看这边呢!”
刘才人回头笑道:“皇上定是来看贵妃娘娘的。”
比赛进行到一半,张德海悄悄过来,放下一碟剥好的粽子:
“皇上说让娘娘尝尝,是江南新贡的粽叶包的。”
蔺景然拿银勺尝一小口,发现是咸肉蛋黄馅的,她最爱的口味,她看着不远处的龙舟竞赛,心情极好地眯了眼睛。
最后禁卫军的龙舟夺得头筹,郗砚凛给将士们赐酒。
回宫的路上,春桃还在兴奋地说着赛况,挽风突然指着路边:“娘娘快看!”
多嘴正站在小雪背上,一鸟一猫在草地上追蜻蜓。小太监清风追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
蔺景然忍俊不禁:“这俩小祖宗。”
晚宴时,郗砚凛命人奏起民间乐舞。胡妃看得目不转睛,悄悄对蔺景然说:
“比我们高句丽的舞有意思多了!”
谢昭仪安静地吃着粽子,刘才人则凑在德妃耳边说着什么,把德妃逗得直笑。
次日众妃聚在皇后处说话,刘才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昨日见闻:
“...皇上站在雨里的样子,真是龙章凤姿!”
云贤妃柔声笑道:“皇上向来不拘小节。”
胡妃兴奋地比划:“我们高句丽的王可不会这样,他们...”
她突然卡壳,求助地看向蔺景然。
蔺景然从容接话:“各国风土不同,各有千秋。”
谢昭仪闻言,低头抿嘴一笑。
从凤栖宫出来,胡妃追上来小声说:
“谢谢姐姐替我解围。”
“这有什么。”蔺景然摆摆手。
走到御花园,远远看见郗砚凛带着几个大臣在亭中议事。经过时,他似不经意地抬眼,对她微微颔首。
刘才人激动地掐谢昭仪的手:“皇上看这边呢!”
谢昭仪吃痛,不着痕迹地躲开刘才人的手。
晚膳时阿瑞从学堂回来,兴奋地说:
“母妃!赵师父今日教我们包粽子了!儿臣包了个最大的留给您!”
看着那个漏米的粽子,蔺景然忍笑:“我们阿瑞真能干。”
郗砚凛挑眉:“你的功课做完了?”
“早就做完了!”阿瑞献宝似的递上文章,“赵师父还夸儿臣《离骚》背得好!”
夜深人静时,蔺景然对着那个漏米的粽子出神。春桃进来添茶,见状笑道:
“小殿下的一片心意,娘娘明日蒸了尝尝?”
她轻轻戳了戳粽子:“留着看看吧。”
夏至将至,尚衣局送来新裁的夏衣。蔺景然正对着满桌的薄纱轻罗发愁,春桃兴冲冲地捧着一匹流光溢彩的料子进来:
“娘娘您看!这是江南新贡的冰蚕丝,摸着就凉快!”
挽风凑过来摸了摸,惊叹道:“这料子真好,跟捧着一汪水似的。”
正说着,郗砚凛从外面进来,目光在那些衣料上扫过:“都不喜欢?”
蔺景然指着那匹月白色的冰蚕丝:“这个倒不错,就是太招摇了。”
“料子做出来就是穿的。”他随手挑起一匹天水碧的软烟罗,“这个颜色衬你。”
春桃机灵地记下:“奴婢这就让尚衣局按这个做。”
郗砚凛在窗前坐下,忽然问:“近日怎么不见胡妃来送泡菜?”
蔺景然忍不住笑:“陛下想吃?她那罐泡菜还在小厨房收着呢,臣妾可不敢再试。”
“朕是奇怪你这般清静。”
“谢昭仪前日染了风寒,胡妃去照料了。”她递过一盏凉茶,“刘才人倒是天天来,昨日非要给小雪讲鬼故事,把猫吓得钻床底下了。”
郗砚凛接过她递来的西瓜,唇角微扬。
三日后夏至宴,蔺景然穿着那身天水碧的软烟罗出现在宴席上时,贤妃的眼神暗了暗。
德妃慢悠悠开口:“贵妃这身料子倒是别致,像是前儿江南贡的那批?”
皇后笑道:“本宫看着也眼熟,皇上特意让留给贵妃的。”
蔺景然从容落座:“臣妾不过是借光罢了。”
宴至一半,郗砚凛命人抬上冰雕。只见晶莹剔透的冰雕里封着各色鲜果,在宫灯映照下流光溢彩。
胡妃兴奋地拉着谢昭仪:“快看!我们高句丽从没有这样的!”
谢昭仪轻声道:“小心着凉。”
刘才人凑到蔺景然身边:“娘娘您说,这冰雕化了里面的果子还能吃吗?”
多嘴不知被谁带到了宴上,在架子上嚷嚷:“能吃!能吃!”
郗砚凛闻声看来,眼底带着笑意。
宴席散后,蔺景然沿着太液池慢慢往回走,却见郗砚凛独自站在水边。
“陛下怎么在这?”
他转身,递过一个锦盒:“夏至礼。”
盒中是一对碧玉耳坠,玉质温润,雕成合欢花的模样。
“这...”
“冰蚕丝配这个正好。明日就戴着吧。”
蔺景然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窸窣声。郗砚凛蹙眉:“谁在那里?”
假山后钻出个抱着猫的小身影。阿瑞怯生生道:“父皇...儿臣是来找小雪的...”
多嘴从阿瑞肩上飞起来:“找猫!找猫!”
郗砚凛挑眉:“你的功课做完了?”
“做完了!”阿瑞忙道,“赵师父还夸儿臣《夏令赋》写得好!”
蔺景然打圆场:“既然找到了,就快回去吧。”
回到明曦宫,春桃见到那对耳坠连连称赞:“皇上眼光真好,这玉色正配娘娘那身衣裳。”
挽风好奇地问:“娘娘,皇上怎么想起送耳坠了?”
蔺景然对镜比了比:“谁知道呢。”
次日去给皇后请安,那对耳坠果然引来注意。
明德妃细细端详:“这雕工像是内务府刘总管的手艺。”
云贤妃柔声笑道:“皇上待贵妃姐姐真是用心。”
蔺景然从容饮茶:“姐姐们说笑了,不过是寻常赏赐。”
从凤栖宫出来,刘才人追上来小声说:“娘娘您没瞧见,方才贤妃娘娘盯着您耳坠的样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正好胡妃扶着谢昭仪过来,闻言笑道:“我们高句丽有句话,珍珠不该与鱼目争辉。”
谢昭仪轻咳一声:“慎言。”
晚膳时阿瑞神秘兮兮地说:“母妃,儿臣今日听见宫女说,父皇从前从不送人首饰。”
郗砚凛挑眉:“你近日很闲?”
阿瑞嘿嘿一笑,一溜烟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