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下来后,我们把喝酒吃烧烤的地方转移到了天台,站在2 9 层的天台上,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变了一个模样,那些灯红酒绿的街道和纵横南北的车流,在我视线里渐渐变成密密麻麻的光圈,抬头看去,夜空中也布满繁星,这个夜晚真的很美好,有酒有肉,还有一群知己知彼的朋友,连风都是那么轻柔……
不远处,啸哥在和其乐喝酒划拳,程烟,王嫣,月茗她们三个女人则是拢腿坐在一起,吃着烧烤聊天,只有我倚在天台边缘上抽烟,发泄着心事。
我打算回去了,电话在这时候很恰当的震动起来,这次,是姜疏打过来的,我在犹豫片刻才选择接通,对于她这个三十岁的女人,我的感情无疑是最复杂的,我们曾是世界上对彼此最好的人,如今却落了个互不联系的下场,她在我的世界疏离了很远,但一直都不曾离开,正因如此,我更不敢去主动打扰靠近她。
电话沉默了几秒,我才用很低的声音开口询问:“有什么事情吗?”
姜疏愣了下,才说道:“也没什么事,你还好吗?”
“我很好……现在和嫣姐啸哥他们在天台吃烧烤,喝酒,风好大!”
“嗯,那我没什么事了。”
姜疏没有挂电话,我也没有说话,好一会过后,我在电话那边听到了孩子的叫声,我听不清他(她)究竟是在叫谁,不过我的心某个地方还是被什么深深触动了一下,于是我又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才询问:“你呢,你现在在扬州吗?”
“我在扬州……”
……
没等我说话,手机就忽然被王嫣抢去了,我转头看去,王嫣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感到不明所以,于是看向啸哥他们那边,他们的神情也显得难以置信,只有程烟在与我对视。
王嫣将我拉了过去,站在众人面前,她才难以置信的朝我问:“江安,程烟告诉我们,你得抑郁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他们怎么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又看了看程烟,她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知道我得抑郁症的,程烟低着头喝起了酒,眼神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黯淡,可明明她拥有最明亮的眼睛。
事到如今,我觉得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于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拿出治疗的药物吃了一片,这才回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告诉你们,是不想你们为我担心,这没有意义,其实,抑郁症也没什么大碍的,只平常睡觉时会失眠,会有焦虑。”
卫月茗接上我的话,冷不丁的说道:“我老家有一个认识挺久的朋友,她因为孩子流产和婚姻问题得了抑郁症,前两天抑郁症发作,痛苦地跳楼自杀了……江安,你还把我们几个当朋友嘛,发生这么大事,还想着洗脱,想着装作一脸轻松。”
啸哥也说道:“江安,你丫别扯淡了,在真相面前你还想着扯淡吗,谎言就他妈像张面具,戴得越久摘不下来,难道你真要一直欺骗下去吗,靠欺骗你的抑郁症就能好吗!”
他们的一言一语,在此时就像利刃一样刺在我心头,不仅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是满满的悔意,如果我当时就听从陈清婉的意见,把自己得抑郁症的事情告诉我的这些真心朋友,让他们陪伴我一起度过,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我真的很难受,也许我的业障就是在每次选择时,都走向错误那一个,最后选择的那条路上空无一人,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焦虑的情绪一瞬间又在我心头爆发,也许冥冥之中的天意就是这样,让我每个选择都选错,让我的结局注定是一个人前往无人区,寻找那难以琢磨难以找寻的救赎。
我在此时想起了离我很远也很近的杨意,想得最多的,还是那时候在花店的她,没有现在那么冷冽,没有初见时那么遥不可及,她只是我江安的女朋友,我们曾有过肉体之欢。
……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我再次看向王嫣时,顿时觉得空白,她还拿着我的手机,亮着的屏幕处,跟姜疏的电话还没有挂断……
我曾在知乎上看过一个很精彩的帖子,题主说她在二十九岁的时候算过命,师傅告诉她三十岁那一天她会变得很有钱,题主根本不相信,于是在那一年消耗完了的积蓄,可就在三十岁的那一天早晨,打开门,门上一个鲜艳的“拆”字,终于让她懂得什么叫天命不可为。
真是天命不可违,在王嫣啸哥他们知道我有抑郁症后,姜疏也在同一时间知道了,我并没有感到一身轻松,反而心情变得愈发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我才看向众人说道:“抑郁症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至少我现在还好好的,我找到了治疗抑郁症的方案……打算忙完手里的这些事后,就去别的城市转转,有时候换座城市生活,感受不到的环境也不一样,我想去看海,青岛厦门这些地方就很不错……”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烟,用悲凉地神情看着我,许久才回道:“直到现在,你仍旧是在说谎话……你当时明明跟我说的,是去大理。”
面对这么多看向我的目光,我终于感到了无力招架,于是夺过王嫣手里的手机,在下一刻就选择转身离开,我是说谎了,可是无人区这个更加沉重的话题,更加不适合放到现在来说,所以,我把不解留给了他们,把落荒而逃留给自己。
身心俱疲的感觉让我求死不能,我疯狂地想要逃避,因为那个走过之处皆是死亡的死神好像站在我的背后,只要一旦停下脚步,我就会死在它的镰刀下面。
我和杨意分开是天命不可违,我得抑郁症也是天命不可违,同样,去无人区也是天命不可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