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杳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
她本想去保护幼年的百里屠苏,如今看来,已经不行了。
“幽都……”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既然他往幽都去,我们就在天墉城等着吧,他会带着百里屠苏回来的。”
云雾在幽都的石径上缠绕,紫胤的青衫拂过带露的灵草,怀中昏迷的韩云溪气息微弱,唯有身上缠绕的焚寂煞气,偶尔会透出一丝暗红的光。
守在幽都入口的人见他前来,立刻引着往神殿去。
殿内烛火摇曳,婆婆握着骨杖的手在看到韩云溪的瞬间,骤然收紧。
“好重的煞气。”婆婆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枯瘦的手指悬在韩云溪头顶,未及触碰便被一股冷冽的气息弹开,“这孩子体内的凶剑之力已经与魂魄缠在一起,现在杀他,是除祸根;若留着,他日他被煞气吞噬,只会成毁天灭地的恶魔。紫胤真人,您该懂这后果。”
紫胤垂眸看着韩云溪蹙起的眉头,指尖轻轻按在他的眉心,语气平静却坚定:“他尚是稚童,魂魄未全,怎可因未知的隐患断其生路?焚寂虽凶,却也有压制之法。”
两人在殿内僵持半盏茶的功夫,烛火几次被气流吹得明暗不定。
最终婆婆长叹一声,骨杖点了点地面:“你既执意,便带他回去吧。只是记住,若他日他煞气失控,幽都绝不会坐视不理。”
紫胤原本是来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的,现在看来在幽都是没办法了,于是抱着韩云溪转身离开。
走出神殿时,幽都的雾似乎更浓了些。
“婆婆,刚才来的就是天墉城的紫胤真人吗?他看起来好厉害,他怀里的那个小哥哥叫韩云溪吗?是什么人啊?怎么一直在睡觉啊?”
一道稚嫩的声音隐隐约约从神殿里传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只是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清楚。
等紫胤踏着剑影回到天墉城时,刚将韩云溪抱进暂居的静室,门外就传来弟子的通报:“师尊,虞杳真人已经出关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云溪苍白的小脸上。
这孩子还没醒,煞气虽暂时被婆婆用灵力压制了些,却仍需有人盯着。
思忖片刻,他干脆重新抱起韩云溪,脚步朝着虞杳闭关的院子走去。
廊下的风卷着几片新落的槐叶,虞杳指尖刚触到微凉的木栏,便见远处云阶上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原是听六六说紫胤已归,正想着寻个由头去见他,却没料到他竟会先一步寻来,更没料到他竟然抱着韩云溪一起来的。
这副画面与他平日清冷出尘的模样截然不同,倒添了几分罕见的柔和,虞杳望着,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浅笑。
紫胤在院门口站定,目光恰好与廊下的她撞个正着。
虞杳闭关的院子在峰顶,所以总是有淡淡的雾气,现在雾尚未散尽,笼在她发梢肩头,像蒙了层淡淡的月光。
他忽然觉得眼前人有些不一样,往日里她眼底总带着几分清冷的沉静,此刻却因那抹笑,漾开了细碎的暖意,竟让他一向平稳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
一股陌生的悸动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叫嚣着要他上前,将人拥入怀中。
紫胤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尖泛了白,才凭着极强的自制力压下这突兀的念头。
他喉结轻滚,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日略低了些:“杳杳,你出关了啊。”
虞杳更想笑了,怎么觉得看起来冷情的紫胤真人像是在说废话文学啊。
“对呀,出关了,好久不见,夫君。”最后两个字咬的极轻,但是就是顺着耳朵,仿佛钻进了紫胤的心里。
“我刚从幽都回来,这个孩子……”紫胤想了想,还是将乌蒙灵谷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虞杳,“所以,我们可能要一起照顾这个孩子了。”
虞杳闻言,笑意又深了几分,就喜欢这样所有事情都说清楚的,张嘴是用来说话的。
她从廊下走出,步子轻缓地停在他面前,目光先落在他怀中的韩云溪身上,再抬眼看向他:“是个可怜孩子,既然我们要养着他,不如给他改个新的名字吧,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已经遭了大罪,族人也都不在了,只希望以后可以健康顺遂,屠绝鬼气,苏醒人魂,随他的父亲姓,就叫屠苏吧,百里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