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缅北诈骗园区,雾气像掺了沙的冷水,糊在陈韵的睫毛上,让她看向前方那道三米高的铁丝网时,视线里总蒙着一层模糊的白。她攥着断线钳的手心全是汗,金属手柄滑得几乎握不住,耳边只有小周蹲在配电箱前轻得像蚊子叫的操作声,还有自己心脏撞着肋骨的“咚咚”响——按照计划,小周切断后院监控的时间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内,他们必须剪开铁丝网,把藏在板车里的工具和干粮全部转移到墙外,再彻底消失在山林里。
“咔嗒。”
配电箱里传来一声轻微的跳闸声,小周猛地回头,冲陈韵比了个“搞定”的手势。陈韵深吸一口气,将断线钳的卡口对准铁丝网最下面的横向铁丝,双臂发力。生锈的铁丝在钳口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濒死的野兽在呻吟,每一秒都像在撕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快!再快点!”老张压低声音催促,他推着板车站在铁丝网旁,车上盖着沾了油污的帆布,底下藏着五个人三天的干粮、急救包,还有老杨生前偷偷画的山林逃生路线图。小林和李姐站在老张两侧,一人手里攥着折叠刀,一人护着帆布下的通讯器,眼睛死死盯着后院入口的方向——那里随时可能出现巡逻的守卫。
陈韵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酸,断线钳每咬合一次,铁丝的阻力就强一分。她咬着牙,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沾满泥土的裤腿上。终于,在她第三次发力时,“嘣”的一声脆响,最下面的那根铁丝彻底断开,露出一个刚好能容人通过的缺口。
“先搬东西!”陈韵扔下断线钳,立刻弯腰去掀帆布。老张和小林跟着动手,把里面的干粮袋、水壶往墙外递,李姐则扶着缺口的铁丝,防止尖锐的断口划伤大家。小周守在配电箱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监控摄像头——屏幕已经黑了,但他知道,园区的监控室每隔十分钟会巡查一次,他们必须在下次巡查前离开。
“还有最后两包急救包!”小林把手里的袋子递出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陈韵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急救包的塑料包装,突然听到后院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守卫标志性的呵斥:“谁在里面?!”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陈韵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她猛地抬头,看见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正朝这边走过来,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在雾气里扫来扫去,很快就落在了那道断开的铁丝网上。
“不好!被发现了!”老张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想把板车往阴影里藏。陈韵立刻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快速说:“别慌,阿杰呢?阿杰去哪了?”
话音刚落,就见阿杰从仓库的拐角处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油桶,故意把油桶往地上一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长官!是我!”阿杰朝着守卫的方向喊,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慌乱,“我过来清点物资,不小心把油桶打翻了,正想收拾呢!”
两个守卫的注意力果然被阿杰吸引过去,其中一个皱着眉走过去:“清点物资?这么晚了清什么点?赵哥不是说运输日前夜不准任何人进后院吗?”
“是刘总刚才吩咐的,说有批急用的零件要提前归置,怕明天早上来不及。”阿杰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脚踢着地上的油桶,把油桶滚得更远,刚好挡在了守卫看向铁丝网的路上。陈韵趁机冲李姐和小林使了个眼色,三人加快速度,把最后两包急救包和剩下的水壶全部递到墙外,老张则把板车推到仓库后面藏好。
“刘总?”另一个守卫显然有些怀疑,他举着手电筒,想绕开阿杰往铁丝网那边走。阿杰赶紧上前一步,假装去捡油桶:“是啊,长官,刘总刚还在前面呢,您要是不信,我带您去找他?”就在这时,园区的主干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紧接着是赵虎的大嗓门:“都给我动起来!检查所有仓库!后院的人赶紧出来!”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显然不敢耽误赵虎的命令。“算了,先去集合!”其中一个拉了阿杰一把,“你也赶紧出来,别在这儿磨蹭!”阿杰点点头,跟着两个守卫往入口走,路过陈韵藏身的仓库时,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了句“快走”。
陈韵看着守卫的背影消失在入口处,立刻转身对剩下的人说:“走!按原计划,从缺口出去,到山林里的第一个汇合点等我!”小周先钻了出去,接着是小林和李姐,老张因为脚踝扭伤,动作慢了些,陈韵扶着他,一点点从缺口往外挪。
就在老张的脚刚踏出墙外时,身后突然传来赵虎的怒吼:“铁丝网怎么断了?!有人跑了!快追!”
陈韵心里一紧,回头就看见赵虎带着十几个守卫冲了过来,手里的手电筒光柱直直地照向他们。“快跑!”陈韵推了老张一把,自己也转身往山林里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虎的喊叫声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心上:“别让他们跑了!抓住一个赏五千!”
小林跑在最前面,手里拿着老杨画的路线图,一边跑一边喊:“往左边跑!第一个汇合点在老槐树下!”陈韵跟在老张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只见守卫们的手电筒光柱在山林里晃来晃去,像一张张开的网,正一点点向他们逼近。
跑过一片灌木丛时,老张突然“哎哟”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陈韵赶紧停下来扶他:“怎么了?是不是脚又疼了?”老张咬着牙摇头:“没事,快走!别管我!”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子弹“嗖”地一下擦着陈韵的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他们有枪!”小周的声音带着恐惧,跑得更快了。陈韵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有枪的守卫追起来,他们的处境会比想象中更危险。她扶着老张,拼尽全力往前跑,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自己的喘气声,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枪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那是他们约定的第一个汇合点。小林率先冲到槐树下,回头对众人喊:“快到了!我们先躲到树后面!”陈韵扶着老张刚跑到树下,就听见身后的山林里传来赵虎的声音:“他们跑不远!往这边追!”
陈韵靠在冰冷的树干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身边同样气喘吁吁的几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暂时摆脱了第一轮追捕,但赵虎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山林逃生之路,恐怕会更加艰难。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刘嘉鑫,正被赵虎留在园区里的人团团围住,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说出任何关于他们逃生路线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