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陈韵攥着麦克风的手指微微泛白,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一片寂静的宾客,最后落在舞台侧幕——那里站着刘嘉鑫,以及两位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
“刚才大家看到的,是证据。”陈韵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沙哑,却更有穿透力,“但今天我不是来陈列文件的,我是来替那些没机会站在这里的人,说一句‘我疼’。”
话音刚落,舞台侧幕的布帘被缓缓拉开。刘嘉鑫走在最前面,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往日里带着几分冷硬的眉眼此刻满是肃穆,双手分别扶着两个人的胳膊。左边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瘦削,左腿裤管比右腿明显宽松,走路时需要借助一根黑色拐杖,每走一步,拐杖底部与舞台地板碰撞,发出“笃、笃”的声响,像重锤敲在所有人心上。右边的女人年纪相仿,穿着长袖连衣裙,领口高到遮住下巴,袖口紧紧扣到手腕,唯有露出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双手紧张地绞着裙摆,指尖泛白。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起来,“那是谁啊?”“看着好可怜……”林薇薇的母亲坐在第一排,脸色早已没了之前的优雅,双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眼神慌乱地看向后台,像是在寻找逃离的出口。而被两名安保人员夹在中间的林薇薇,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原本精致的妆容花了大半,她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被安保人员冷冷一瞥,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死死盯着那两个陌生人,眼神里满是恐惧。
“这位是张磊,这位是李娜。”陈韵走到两人身边,轻轻拍了拍李娜的肩膀,声音放柔,“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林薇薇‘邀请’去缅北的‘幸运儿’。”
“幸运儿”三个字被陈韵咬得极重,台下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张磊抬起头,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颧骨,在聚光灯下格外显眼。他接过刘嘉鑫递来的麦克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沉默了足足十秒,才缓缓开口:“我是去年认识林薇薇的,她当时说有个海外建筑设计交流项目,包机票和住宿,还能拿国际证书……我那时候刚毕业,特别想证明自己,就信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台下,像是在回忆那段黑暗的日子:“去了缅北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交流项目,我们被直接拉到了一个园区,手机、身份证全被收了,每天被逼着给国内打电话骗钱。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我,用钢管砸我的腿……”
说到这里,张磊突然停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喉结滚动了几下,才继续说:“后来我的腿被砸断了,他们觉得我没用,就把我扔在园区后面的破房子里,说等我死了就扔去后山。是嘉鑫哥偷偷给我送药,找机会把我救出来的……”他抬起头,看向刘嘉鑫,眼神里满是感激,随后又转向台下,声音陡然提高,“我现在走路要靠拐杖,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能跑了,这都是拜林薇薇所赐!”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忍不住喊:“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林薇薇的母亲猛地站起来,指着张磊尖叫:“你胡说!我女儿才不会做这种事!你是被他们买通的!”
“我没有胡说!”张磊情绪激动地反驳,他想往前走,却因为腿伤踉跄了一下,刘嘉鑫连忙扶住他。陈韵上前一步,对着林母冷冷地说:“阿姨,张磊的病历、园区的位置图,还有当时救他的证人,我们都已经交给警方了,是不是胡说,警方会调查。”
林母被陈韵的气势震慑住,悻悻地坐回座位,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不可能”。这时,一直沉默的李娜突然抬起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绝望:“我……我当时是想出国学音乐,林薇薇说她认识国外音乐学院的教授,能帮我内推,还说只要交五万块‘保证金’,就能拿到面试资格。”
她攥着裙摆的手更紧了,指缝里几乎要掐出血来:“我家里条件不好,那五万块是我爸妈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去了缅北之后,他们不仅骗走了我的钱,还逼我接视频电话,让我对着镜头说自己在外面过得很好,让我爸妈再打十万块‘学费’过来。我不愿意,他们就用电击我,用烟头烫我的胳膊……”
说到这里,李娜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猛地拉起自己的长袖,露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疤痕——有圆形的烟疤,有细长的划痕,还有几块深色的电击痕迹,新旧交叠,触目惊心。台下的宾客倒吸一口凉气,不少女宾客捂住了嘴,眼里满是不忍。
“你们看……这些都是他们弄的。”李娜哽咽着说,“我爸妈最后还是打了钱,可他们根本没放我走,还说要把我卖到别的园区去。我那时候每天都想自杀,是陈韵姐鼓励我,说我们一定能逃出去……”她看向陈韵,泪水模糊了视线,“现在我回来了,可我不敢回家,我怕我爸妈看到我的样子会心疼,我更怕别人看到我的疤痕,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李娜的话让台下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她的哭声在宴会厅里回荡。过了几秒,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响,有人一边鼓掌一边擦眼泪,还有人对着李娜喊:“姑娘,别害怕!你没做错什么!”
陈韵递了一张纸巾给李娜,轻轻抱了抱她,然后拿起麦克风,目光坚定地看向台下:“张磊和李娜的经历,不是个例。在缅北,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被困在园区里,每天遭受暴力和欺骗。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林薇薇!”
她伸手指向被安保人员控制住的林薇薇,声音里满是愤怒:“她利用别人的梦想和信任,把人推向地狱,自己却拿着骗来的钱买名牌、开派对,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泄愤,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诈骗离我们不远,也为了让那些还被困在缅北的人知道,我们不会放弃他们!”
陈韵的话音刚落,台下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宴会厅门口走了进来,径直走向舞台。林薇薇看到警察,瞬间崩溃,她挣脱安保人员的束缚,尖叫着往后台跑,嘴里喊着:“我不要坐牢!你们别过来!”
可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警察追上,冰凉的手铐铐住了她的手腕。林薇薇瘫坐在地上,眼泪和妆容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陈韵的目光,眼神里满是怨毒和不甘:“陈韵,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韵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是你自己毁了自己。”
警察架着林薇薇往门口走,林薇薇的母亲哭喊着追上去,却被警察拦住。宴会厅里一片混乱,宾客们纷纷起身,有的围过去看热闹,有的拿出手机拍照,还有的在小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刘嘉鑫扶着张磊和李娜走到后台休息,陈韵也跟着走了过去。她刚想安慰两人几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陈韵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陈小姐,恭喜你,成功把林薇薇送进了监狱。不过,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陈韵的心猛地一沉,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威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薇薇只是个开始。你们破坏了园区的生意,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还有你的朋友,都等着吧……”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嘟嘟”的忙音。陈韵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因为复仇成功而放松的心情,瞬间被一股强烈的不安取代。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