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沈知远与嫡母周氏、生母新弥夫人皆身着正式礼服陪坐在下首。
此外,厅中还站着宫中前来宣旨的内侍监,身着紫色官袍,面白无须,神情肃穆;另有几位门下省的官员和随行的女官,皆穿戴齐整。
平日里挺宽敞的前厅,因这突如其来的荣耀和众多身份贵重之人的到来,显得有些拥挤,气氛庄重而热烈。
有人看自己?
沈月陶眼皮一跳,她竟然在靠近主位的位置,看到了太子赵珩!
头赶紧一缩,怎么哪哪都有他。
他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沈月陶暗自腹诽,把自己往柱子后面又缩了缩,恨不得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她却未曾察觉,她这一身与场合极不相符的、带着市井气息的简单衣裙,以及她偷偷摸摸溜进来试图隐藏的行径,在满厅华服盛装、仪态端庄的人群中,反而格外扎眼。
已有不少目光,包括父亲、母亲、长公主,还有面上极为为难紧张的杜鹃,都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加油!加油!
沈月陶朝杜鹃握了握拳,佝偻着身子果断退出了此地。
“那是谁?”
长公主微微蹙眉,看着沈月陶消失的方向。她身居高位,习惯了尊卑有序,见一个衣着随意、行为闪躲的女子出现在这种场合,心下自然不喜。
杜鹃听到问话,下意识地小声回答:“是……是小姐。” 她习惯了称呼沈月陶为小姐,一时改不了口。
长公主闻言,眉头蹙得更紧,轻轻拍了拍杜鹃的手背,语气带着怜惜与告诫:“好孩子,你如今已是县主,身份不同往日,需记得自己的体统,莫要再如此称呼他人了,没得失了身份。”
她顿了顿,联想到方才沈月陶那“古怪”的举动,语气转为关切,甚至带着一丝护犊的锐气。
“方才她对你比划那一下,可是在威胁于你?若是如此,你无需害怕,禀明本宫,今夜你便随本宫回府,不必再留在此处受人挟制。”
这话一出,坐在下首离得近的沈祭酒脸色骤变,手中端着的茶盏猛地一抖,险些脱手,他连忙稳住。他正欲起身解释,又想警告杜鹃不要乱说话,方察觉对方身份已然不同,额角已渗出冷汗。
“不是的!公主殿下误会了!” 杜鹃见状,急忙开口,声音虽仍带着怯意,却异常清晰,“小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她是在为我‘加油’!” 情急之下,她直接将沈月陶常说的新鲜词脱口而出。
“加油?添灯加油?”
环视了一周,通亮的灯火。莫非还想指挥我的女儿?
长公主已有愠怒之色。
杜鹃见状更是紧张,但还是努力解释道:“就是……就是鼓励的意思。小姐常说,遇到事情不要害怕,要勇敢往前,她会在后面为我‘加油’,就是……就是为我呐喊助威的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站在沈知远身后的新弥夫人。
这个细微的眼神,充满了依赖与寻求认同的意味。
一直姿态闲适、仿佛局外人的太子赵珩,原本把玩着扇子的手指微微一顿。这位新弥夫人,竟也会露出那么紧张关心之情。
“倒也识时务。”
长公主脸上的不悦稍霁,但对沈月陶始终没甚好印象。松散、无规矩,还有让自己的女儿受了那么多苦,这小手摸起来都不够细嫩。浑然忘了她之前一直是沈月陶的贴身丫鬟,几乎没干过重活。
“月陶姐姐!”
她回头,只见沈月朗快步跟了出来。
从狱中出来了几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衿,眼神清澈,带着真挚的感激。
他走到沈月陶面前,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月陶姐姐,多谢你。多谢你为我求情,也……多谢你没有追究我母亲之事。”
“都过去了,你既不知情,便不必揽在身上。”
沈月朗直起身,眉头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愤愤不平之色:“月陶姐不要总这般大度。今日我听闻,今日是杜鹃顶替了你的名帖去了鹤昼宫,才得了这番机缘!这本该是姐姐的……”
他为沈月陶感到委屈,这一切本就应该是属于月陶姐的。
沈月陶闻言失笑,本想解释说这机缘本就不属于她,若说真有不满也应该是女主林婉清。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月朗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某些一直隐隐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姐姐心善,不愿计较。可是……”沈月朗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困惑与不满,“我一事不明。今日宫中消息还未传来,新弥夫人便早已在家中准备停当。
消息一来,那些大车小车预备打赏下人的礼物、碎银,竟像是早就备好了一般,立刻就能分发下去,分毫不乱。这……未免也太未卜先知了些。”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沈月陶,语气复杂,“一时之间,弟弟竟不知道,她这般尽心筹备,究竟是谁的母亲?”
“那必然是我的——”
母亲?这话如同醍醐灌顶!
沈月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是啊,她之前也隐隐觉得新弥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微妙,看似重视,却又总隔着一层纱。
经沈月朗这一提醒,许多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入脑海——新弥夫人似乎确实很少严厉斥责杜鹃,甚至有些纵容。
每次给自己准备衣衫、首饰、用度,几乎都会给杜鹃也备上一份,样式虽不同,却也差不了多少。
她其实不止一次听到过“真是个富贵的丫头”,当时只当是杜鹃不像其它丫鬟婢女,与自己情同姐妹,这是个极好的关系象征。
若旁人说的本就是,她身上的东西值钱呢?
一个荒谬却愈发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莫非,杜鹃才是新弥夫人的亲生女儿?
她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得心头狂跳,但面上却强自镇定,立刻打断了这个危险的话题,半开玩笑半是警告地说道:“哎,月朗弟弟慎言!没有证据的事,岂可胡说?我与杜鹃情同姐妹,母亲待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故意曲解沈月朗的意思,笑着反问:“那照你这么说,母亲之前还特意让我替你们母子向太子求情,岂不是把你也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了?不,比亲生儿子还好。”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心中却已翻江倒海。确实是月冕死了,新弥夫人好像也没那么伤感。
【任务完成:查清沈月朗的身世,好感度加7%,反之扣除7%好感度。当前好感度33%。】
!!!她是玩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