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专项工作组的办公室设在行政楼一楼西侧,原本闲置的会议室被改造成临时办公点,墙上贴满了校企合作项目的流程图、资金流向表,桌上堆着一沓沓厚厚的合同和财务凭证。邓鑫元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到这里,和审计处的老张、财务处的陈敏、纪委的小周一起梳理材料,常常忙到晚上十点才离开。
“邓校,你看这份合同。”老张拿着“智能教学研发公司”的合作协议,手指点在条款上,“上面写着‘研发经费分三期拨付,每期完成对应阶段成果后支付’,但我们查了财务记录,三期经费近两百万全拨了,对方却只提交了两份连数据都对不上的报告,连最基础的研发进度表都没有。”
邓鑫元接过合同,眉头越皱越紧:“李光耀当时是怎么审核的?这种明显不符合约定的情况,为什么还会签字同意拨款?”
陈敏推了推眼镜,拿出一份报销凭证:“我们还发现,这家公司有好几次报销都有问题——买办公用品花了五万,却只有一张模糊的收据;说是去外地考察,住宿费一天报两千,远超标准。这些报销单,都是李光耀签的字。”
“看来他不仅是‘失职’,很可能还有利益牵扯。”邓鑫元把材料整理好,递给小周,“小周,你把这些证据整理成书面材料,明天去找李光耀谈话,让他解释清楚这些问题。如果他还是不配合,就按程序移交纪委。”
小周点点头,把材料放进档案袋:“邓校放心,我明天就去。”
第二天上午,小周去了校企合作管理处找李光耀。可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邓校,李光耀还是不配合,说那些报销都是‘正常办公支出’,拨款是‘按领导指示办的’,还说我们‘故意找茬’,把我赶出来了。”
邓鑫元正在看“科创未来”的网络维护记录,听到这话,放下手里的材料:“他倒是嘴硬。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两人来到校企合作管理处,李光耀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看到他们进来,头都没抬:“我不是都说了吗?那些都是正常流程,你们怎么还来?”
邓鑫元走到他办公桌前,把报销凭证和合同拍在桌上:“李光耀,这些报销单上的金额明显超标,没有正规发票;合同约定的研发成果没完成,你却签字拨款。你说这是‘正常流程’,那我问你,学校的财务制度、校企合作管理办法,你到底有没有看过?”
李光耀终于抬起头,眼神躲闪:“我……我当时太忙,没仔细看……”
“没仔细看?”邓鑫元提高了声音,“近两百万的经费,涉及几十次报销,你一句‘没仔细看’就想糊弄过去?我们已经查到,这家公司的股东里,有你远房亲戚的名字,你敢说你跟这家公司没有利益往来?”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让李光耀瞬间慌了神。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你……你别血口喷人!我亲戚只是投资了一点钱,跟我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邓鑫元拿出一份银行流水,“我们查了你的银行账户,去年这家公司给你转了五万块,备注是‘咨询费’,你怎么解释?”
李光耀看着银行流水,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小周趁机拿出谈话记录:“李主任,现在配合还来得及,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写下来,争取从轻处理。”
李光耀沉默了很久,终于拿起笔,开始慢慢交代——原来他的远房亲戚确实是“智能教学研发公司”的股东,为了让公司拿到学校的项目,给了他五万块好处费;至于拨款和报销,都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着伪造了部分“研发进度说明”。
拿到李光耀的供述,邓鑫元立刻安排工作组联系“智能教学研发公司”,要求对方退还违规获得的研发经费。可对方却百般推诿,一会儿说“经费已经用于研发,没钱退”,一会儿说“合同是学校签的,我们没违约”,甚至还放话“你们要是逼得太紧,我们就去网上造谣,说学校欺负小企业”。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邓鑫元看着对方发来的威胁信息,冷笑一声,“老张,你把他们没完成研发的证据、违规报销的材料整理好,发给律师,准备走法律程序。同时,把这些证据交给市场监管局,举报他们虚假宣传、偷税漏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嚣张多久。”
老张立刻去准备材料。没过多久,市场监管局就上门核查,发现“智能教学研发公司”不仅没有实际研发能力,还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当场对其进行了处罚。公司老板见势不妙,终于松了口,同意分三期退还近两百万的研发经费。
解决了“智能教学研发公司”的问题,邓鑫元把重点放在了“科创未来”上。这家公司承接了学校的校园网络维护,每年服务费一百二十万,却连最基本的服务都做不好——学生宿舍经常断网,教学楼的网速慢得连课件都打不开,报修后往往要等好几天才有人来修。
邓鑫元先安排信息中心对校园网络进行了全面检测,结果显示“科创未来”提供的设备都是过时的二手货,带宽也远没达到合同约定的标准。他拿着检测报告,去找“科创未来”的老板——校长的小舅子张诚。
张诚的办公室在市中心的一栋高档写字楼里,装修豪华。他看到邓鑫元,脸上堆着假笑:“邓校,稀客啊!快坐,喝杯茶。”
邓鑫元没坐,直接把检测报告放在桌上:“张总,这是我们信息中心做的网络检测报告,你看看——你们提供的设备是二手的,带宽也不达标,学生宿舍断网、教学楼网速慢的问题,你们也一直没解决。按照合同约定,你们已经严重违约了。”
张诚拿起报告翻了翻,毫不在意地扔在一边:“邓校,网络这东西,偶尔出点问题很正常嘛。学生年轻人,性子急,有点小问题就抱怨,你别往心里去。”
“偶尔出问题正常,但天天出问题,报修了几天都没人来修,这也正常吗?”邓鑫元语气严肃,“还有,合同约定每年服务费一百二十万,可我们了解到,市场价最多也就四十万,你们这是明显的高价收费。”
张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气变得强硬:“邓校,我跟学校签的合同是经过正规流程的,校长都认可了,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找茬?”
“我不是找茬,是按合同办事。”邓鑫元寸步不让,“我要求你们在一周内更换合格的设备,达到合同约定的带宽标准,否则我们就解除合同,追究你们的违约责任,还要追回多收的服务费。”
张诚冷笑一声:“解除合同?你怕是没这个权力吧?我姐夫是校长,你觉得他会同意你这么做?邓校,我劝你别太较真,大家都是混饭吃,何必把事情做绝?”
“我做的是为学校、为师生负责的事,不是‘混饭吃’。”邓鑫元站起身,“一周后,我们会再进行检测,如果还不达标,就按我说的办。到时候,就算校长不同意,我也会把所有证据提交给纪委和教育局,让他们来评评理。”
说完,邓鑫元转身就走,留下张诚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