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修罗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轻易穿透了天衍宗的护宗大阵。循着影煞汇报中提到的方位,无声无息来到了静心苑外。
此时已是夜深,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虫鸣。主屋的灯还亮着,隐约传来哄睡的声音,还有小豆丁不满的嘟囔,似乎是不想睡觉。
夜修罗隐匿在阴影里,扫过院子,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吓唬小孩子这种事,他以前是不屑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把他影卫都搞得语无伦次的小家伙,他就有点……手痒?
他打算等小保姆离开,就现身好好“问候”一下小豆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影煞说的那么无法无天,顺便……嗯,只是顺便,蹭点能让他平静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主屋的门轻轻打开,紫萱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回旁边自己的小屋休息去了。
时机到了。
夜修罗整了整衣袍,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恶一点——虽然他觉得对一个三岁奶娃摆出魔尊的架势有点掉价,但吓唬嘛,总得有点效果。
他刚准备现出身形,主屋的窗户却被轻轻推开了一条小缝。
然后,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正是苏囡囡。她手里好像还抱着个香喷喷的东西。
夜修罗动作一顿,继续隐匿,想看看这小家伙大半夜不睡觉想干嘛。
只见囡囡鬼鬼祟祟地爬出窗户,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烤灵薯,烤得焦黄,还冒着热气。她显然是自己偷偷藏起来当夜宵的。
她坐到窗下的石阶上,把蛋蛋也从窗户里捞出来,然后开始享用她的美味夜宵。
“蛋蛋,嘘,小声点吃,别让姐姐发现。”囡囡压低声音,对蛋蛋说,自己先咬了一大口。
灵薯很烫,她一边嘶嘶哈哈地吹气,一边努力咀嚼,吃得满嘴都是薯泥,小脸蛋上沾了好几处,像只偷吃成功的小花猫。
蛋蛋则抱着她撕下来的灵薯皮,啃得也挺香,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一人一兽,偷偷摸摸地分享着烤灵薯,画面竟然有点……温馨?
夜修罗在暗处看着,准备吓唬人的手默默放了下来。这跟他预想的场面有点不一样。他想象中这小豆丁就算不睡觉,也该是在拆家或者研究什么危险符箓,结果就是……偷吃?
看着囡囡吃得香甜的模样,夜修罗忽然觉得自己的恐吓计划有点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幼稚?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囡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了夜修罗隐匿的阴影角落。
夜修罗心中微微一惊。他对自己的隐匿之术极有信心,墨临渊那家伙都不一定能轻易察觉,这小豆丁是怎么发现的?
囡囡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空无一物”的阴影,小鼻子还抽动了两下,然后脸上露出一点疑惑,又有点不确定的表情,小声嘀咕:“咦?好像有……烟熏妆叔叔的味道?”
夜修罗:“……”烟熏妆?!这死孩子到底对他的魔气有什么执念?!
既然被发现了,夜修罗也懒得再藏了,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浮现出来,一袭黑袍,血眸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妖异。他刻意释放出一丝魔尊的威压,想让这小豆丁知道怕。
然而,囡囡看到他突然出现,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熟人一样,还挺高兴?
她举着手里沾满口水和薯泥的大灵薯,朝着夜修罗热情地递了递,奶声奶气地问:“烟熏妆叔叔?真的是你呀!你也饿了吗?是不是也闻到香香了?呐,分你一半!”
她说着,非常大方地想把灵薯掰一半给他,奈何灵薯太烫太软,她力气又控制不好,反而把灵薯捏的更加惨不忍睹。
囡囡看着手里烂乎乎的灵薯,有点不好意思,又把灵薯往前递了递,补充道:“叔叔你吃这个,这个甜甜的!蛋蛋,皮皮给叔叔啃!”她还指挥蛋蛋把啃了一半的灵薯皮贡献出来。
蛋蛋抱着薯皮,看看囡囡,又看看气息可怕的夜修罗,犹豫了一下,还是怂怂地把薯皮往自己怀里缩了缩,发出细微的“嘤?”声,表示拒绝。
夜修罗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预想过无数种见面后的场景:小豆丁被吓哭、小豆丁大声叫人来、小豆丁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攻击他……他甚至都做好了随手挡下的准备。
唯独没想过……会是递吃的?还是被啃得乱七八糟、沾满口水的玩意儿?!甚至还有宠物啃过的皮?!
这跟他魔尊的排场也相差太远了吧?!
他血眸瞪着递到眼前、惨不忍睹的半拉灵薯,又看看囡囡写满了“快吃快吃可好吃了”的真诚小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拒绝?呵,他夜修罗会接受这种施舍?
答应?……他堂堂魔尊,蹲在人家院子角落里啃一个小娃娃的口水薯?像话吗?!
就在他内心激烈斗争、脸色变幻不定的时候,因为离得近了,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靠近这个小豆丁,他体内一直躁动不安的功法反噬之力,就像被温柔的手抚过,变得异常温顺平和,舒适感流遍全身,比前几次感受还要明显得多!
这种舒适感,让他到嘴边的拒绝话语又咽了回去。
鬼使神差地,在囡囡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夜修罗伸出了手。
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伸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半块沾满了某娃口水和薯泥的灵薯,已经躺在了他沾过无数强者鲜血的手里。
触感……有点烫,还有点黏糊糊的。
夜修罗的表情变得复杂,看着手里的东西,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
而囡囡看他接过去了,立刻开心的笑了,又低头啃了一口手里的另一半,含糊不清地说:“叔叔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啦!”
夜修罗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半拉灵薯,感受着体内难得的宁静,看着眼前吃得毫无心机的小豆丁,血眸中情绪翻涌。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吓唬她?
评估威胁?
把她抓走?
好像……都没手里这半拉灵薯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