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指间流水,悄然滑过。付少宇被转至解放军总医院,转眼已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京都的秋意渐浓,医院的银杏树叶落了满地金黄。伊利贝拉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成了这间特护病房里最固定的身影。
每天清晨,她会准时来到病房,先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付少宇的手臂和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然后,她会坐在床边,一点点给他活动僵硬的肌肉,从手指到手臂,从脚踝到大腿,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付少宇,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在庄园里养过一只牧羊犬,它可聪明了,能听懂七种语言的指令……”她会絮絮叨叨地讲自己的往事,讲欧洲古堡的清晨,讲家族宴会上的趣闻,讲那些她从未对别人说起过的细碎心事。
有时,她会拿起一本故事书,用带着淡淡英伦腔的中文读给他听。读到有趣的地方,她会自己先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会悄悄滑落,滴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她知道他听不见,却还是固执地做着这一切。仿佛只要她坚持下去,他就会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在某一个清晨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你读的故事真难听。”
郑局长来过几次,每次都看到伊利贝拉坐在床边的身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带上门,让她独自待着。他已经通过鲁南大学的书记,为付少宇请了长期事假,至于归期,谁也说不准。
这一天,伊利贝拉依旧准时来到病房,手里却没像往常一样拿着故事书。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低落,连给付少宇按摩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沉重。
“少宇,”她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要走了。”
病房里很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无声地回应。
“家族里的长辈天天催,他们说欧洲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的风波还没平息,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跟爷爷吵了好几次,吵到最后,他把家族的紧急事务压到我头上,说我必须回去处理……”
她知道,这是家族的借口,也是最后的通牒。罗布斯家族不可能让继承人长时间留在海外,尤其是经历了一次致命袭击后,他们急于将她带回掌控范围之内。
“我不想走的。”她拿起付少宇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颤,“我还没等到你醒过来,还没听到你骂我烦,还没……”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化作滚烫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
“我好舍不得你啊……”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探进头来,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小姐,我们该走了。机票已经确认,郑局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中午准时出发去机场,晚上就能到欧洲。”
伊利贝拉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付少宇沉睡的脸。他的脸色比一个月前好了些,嘴唇却依旧没有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得让人心疼。
“我知道了。”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拿起旁边的毛巾,蘸了点温水,小心翼翼地给了少宇擦了擦脸颊,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等我回来。”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说完,她猛地站起身,不敢再回头,怕多看一眼就再也迈不开脚步。她捂着嘴,强忍着哽咽,快步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保镖们早已整装待发。伊利贝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病房里的监护仪依旧规律地跳动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付少宇沉睡的脸上,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