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将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包往地上一放,帆布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他此刻的心跳。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黑压压的人影和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勾起一抹冷硬的笑:“我们老大说过,就算是‘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张一民他们大概已经‘死透’了,我这当教官的,总不能比他们差太多。”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孙旅长脸上,语气带着几分挑衅:“说说,他们换了你们多少人?”
孙旅长的脸色僵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却还是沉声说道:“三十二换一百五,他们是好样的。”
“才一换五啊。”王猛咂咂嘴,语气里的不屑毫不掩饰,“看来我得努努力,争取比他们强点。”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头,对着那两个背着干粮的教练吼道:“走!”
这一声吼如同炸雷,震得周围的士兵耳膜发颤。两个教练眼眶一热,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猛地抓起地上的背包,转身就往山谷外狂奔,身影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拦住他们!”机步一营营长王勇厉声喝道,同时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孙旅长身前,“保护旅长!”
几十名警卫连士兵立刻分成两拨,一拨冲向王猛,另一拨则朝着两个教练逃跑的方向追去。王猛却在此时动了,他没有去追逃兵,也没有扑向孙旅长,而是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猛虎,猛地转向侧面的王勇,右拳带着呼啸的劲风,直取王勇的面门!
“来得好!”王勇也是格斗好手,见状不退反进,左臂格挡的同时,右拳直击王猛的小腹,动作又快又狠。
“嘭!”
两拳相交,王猛只觉手臂一阵发麻,却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猛地矮身,右手如铁钳般抓住王勇的手腕,左手顺势搂住他的腰,一声低吼,竟想将这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直接掀翻!
王勇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赶紧沉腰稳住重心,同时膝盖猛地抬起,撞向王猛的肋骨。王猛被迫松手后退,刚站稳脚跟,就有三个警卫连士兵扑了上来,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滚开!”
王猛一声怒喝,不退反进,左臂硬生生扛住一人的拳头,右手抓住另一人的胳膊,猛地往怀里一拽,同时脚下一记勾踢,那士兵惨叫一声,被他硬生生拽倒在地。借着这股冲劲,他转身撞向第三人,将其撞得踉跄后退,随即跟上一记鞭腿,正中对方胸口,那士兵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短短几秒,三个士兵已经倒地,王猛却也被刚才的撞击震得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他像没察觉似的,眼神反而更加赤红,再次冲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拖得越久,那两个教练就越有可能把干粮送回去。所以他不求突围,只求尽可能多地缠住敌人,尽可能多地“放倒”一个是一个。
一个士兵挥舞着拳头砸向他的侧脸,王猛猛地偏头躲过,同时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将其挡在身前,硬生生承受了后面两人的攻击。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却咬紧牙关,将身前的士兵往前一推,撞向那两人,趁着混乱,一拳砸在最近一人的太阳穴上。
“砰!”
那人应声倒地,王猛刚想喘口气,小腿突然被人抱住,紧接着后背又挨了一脚,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按住他!”
几个士兵立刻扑上来,想将他制服。王猛却像条泥鳅,在地上猛地一滚,躲开钳制,同时抓住一人的脚踝,用力一拽,那人猝不及防,重重摔在他身上。王猛忍着剧痛,手肘狠狠砸在对方的后颈,随即一个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又一拳砸在另一人的下巴上。
地上的碎石硌得他后背生疼,伤口被汗水和泥土浸透,火辣辣地疼,但他像是失去了痛觉,眼里只有那些穿着迷彩服的身影。他知道自己体力快耗尽了,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嘴角的血迹染红了下巴,却依旧嘶吼着,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一个士兵的拳头砸在他的眼眶上,王猛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却凭着一股狠劲,死死抱住对方的腿,硬生生将其拽倒,然后扑上去,用尽全力咬住了对方的胳膊!
“啊!”
那士兵疼得惨叫,旁边的人赶紧上来拉,王猛却死不松口,直到被人狠狠踹在背上,才闷哼一声松了嘴,嘴角却带着一丝鲜血和笑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猛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又放倒了两个士兵,才再也撑不住,被一个警卫连士兵抓住机会,一脚狠狠踹在胸口上。
“噗——”
王猛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三个……傻逼……”他躺在地上,看着围上来的士兵,嘴角扯出一抹模糊的笑,声音微弱却清晰,“我一个……能顶你们……总和……”
说完这句话,他的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此时,追击那两个教练的士兵也回来了,为首的班长脸色难看地报告:“旅长,抓住一个,另一个跑了。这小子力气太大,撂倒了我们七八个人才制服。”
一个满脸是伤、嘴角青肿的教练被拖了过来,扔在王猛旁边。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昏迷的王猛,眼眶瞬间红了,却死死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孙旅长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王猛和那个倔强的教练,又看了看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二十多个士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从张一民到安昭,再到眼前的王猛,这群人的狠劲和韧性,一次次刷新着他的认知。这哪里是学生?分明是一群打不垮、拖不烂的硬骨头!
“够了。”孙旅长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怒火,“从现在起,取消‘活捉’命令!”
周围的士兵都是一愣。
“他们不是想拼命吗?那就成全他们!”孙旅长猛地提高音量,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接下来的追捕,不用畏手畏脚,不用留活口!演习规则?在他们一次次打破规则的时候,就已经没用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天一早,不计一切代价,把所有剩下的学生,全给我‘拖’进战俘营!记住,是‘拖’,不是‘送’!听明白没有?!”
“明白!”
几百名士兵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股被激起的凶性。
孙旅长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王猛,转身走进了指挥帐篷。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演习彻底变味了。不再是简单的考核,而是一场关乎尊严和血性的较量。
他必须赢,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夜色更深,山谷里的篝火重新燃起,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只剩下凝重和肃杀。
而在二十多公里外的开阔地,那个侥幸逃脱的教练,正背着沉甸甸的干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他的脸上满是伤口,却紧紧护着怀里的背包,像护着一百多个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