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药田的总管之令,从今天起交给你,两年后,我要看到扩增五成,往后十年,只能增,不能少。”
姜瀚文摊开手,令牌从庄孔鸣手里落下,精准掉在掌心。
让自己总管药田,并且保证两年增加五成灵草供应,十年恒定数量。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不是商量,这是必须完成的条件。
“这个要求,可以做到。
只是药田里,我能杀人吗?”
姜瀚文抬头同庄孔鸣对视,杀杜老,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他肯定要查,这是条件!
“只要有人挡路,即使是庄家人,也可以杀!”说完,庄孔鸣指着旁边两个护院道:
“从今天起,你们俩负责在药田,辅佐他做事,除了我,庄家谁也不能动他。”
“是,家主!”
两个护院看姜瀚文的眼神从惊讶,到难以置信,再到怀疑。
难道,这位即将上任的姜总管,是家主亲儿子,不对,亲儿子也没有这个待遇。
亲兄弟不成?
“就这样。”庄孔鸣站起身,对姜瀚文提出的条件一点不犹豫,直接转身离开,就差把我钟意你四个字写脸上。
姜瀚文望着庄孔鸣消失的背影,这就是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吗?
这份无以复加的信任,无论是为了收买自己,还是为了押注庄家未来,都是沉甸甸的。
曾经,他只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小角色,任何职位带来的,都只能是丧命风波。
时间流逝,底蕴增加。
现在,论拳头,他踏入引气境,进可攻退可守,;
论笔杆子,满肚子积累的经验,接继药田,别说五成,就是翻倍,他也敢下军令状!
只是,在一切开始之前,还有一个根本的先决条件……
姜瀚文从院子里出来。
“娘 ,姜叔叔在这里!”嘹亮喊声响起。
循声看去,苏欣女儿庄月站旁边树下,嫩白指头正指着自己。
远处,身着孝服的苏欣听到声音,朝自己快步走来。
庄月好奇同姜瀚文对视,这个叔叔,她好像见过,但具体在哪,她又想不起来。
“找我有事?”
“嗯嗯!”庄月认真点头。
小家伙脸庞憔悴,眼角残留着泪痕,惹人心疼。
苏欣咚咚咚跑近,站在姜瀚文跟前,眼圈滚烫如红宝石闪耀。
“怎么了?”他问,眉头不经意皱起。
苏欣咬紧嘴唇,无助望着他:
“家主说,是我没看好我爹,从今天起,我就是普通药农,月儿他们,也要回庄家祖宅,一个月只能见一面……”
看似是对苏欣惩罚,实际上,姜瀚文明白。
庄孔鸣这是在为自己铺路,撤掉最后掣肘。
对方知道他肯定会留下苏欣,但这个留下,谁让留,就是谁得人情。
庄孔鸣很心细,把这份人情也想到了。
收买人心也好,道歉不小心放出庄俊也罢。
姜瀚文心底难免有点触动,这个庄孔鸣,就目前而言,对自己确实下成本,说句仁至义尽也不为过。
“庄家的家事,我管不着。
药田这边,我能做主,你做我副手,一切,等杜老过了头七再说。”
姜瀚文心底叹口气,他最后能为杜老做的,只有安顿好他最心疼的宝贝女儿。
“还有——”
苏欣看着姜瀚文背后的两名护院,欲言又止。
“你们先下去,过几天到议事堂报到就行。”姜瀚文看向两个黑袍护院。
苏欣眼里满是复杂,有无奈,更有羡慕!
黑袍护院,人均蜕凡七重,优越者八重,乃至于九重,是庄家最强的一批护院。
一般只有庄家核心人物才有资格使唤,其他时间,都在吃着资源修炼,为庄家对外斗争做准备。
姜瀚文能使唤上黑袍护卫,是信任,更是地位的象征!
如果庄家,当初能给自己配上黑袍护卫,她还用得着杀义父吗?
“是。”两人抱拳离开。
见人离开,苏欣拿出手里的信,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这是在我爹抽屉底下看见的,只要能为他报仇,我什么都愿意!”
姜瀚文拆开信,逐字逐句读下,脸色不断深沉。
笔迹是杜老的没错,内容很隐秘。
里面提到当年杜老和卢兴旺闹分歧,两人不好,后面自己又为了偿还看书的人情,把吴清河推上去的事。
但是,吴清河一直不爽头顶上有杜老,心里怨气越积越多,几次私下找杜老,让他退位。
哪知这边杜老刚退位,那边就让女儿苏欣接位置,所以在吴清河心中,对杜老一直有怨气。
信是杜老写给自己的,说是将来有一天,如果他不幸中毒,下手的人,肯定是吴清河!
“吴林生呢?”姜瀚文问。
“已经不见了,我让下面的人去找,都说没看见。”苏欣拿出方巾拭泪,我见犹怜。
恍惚间,一句话在心头浮现。
要想俏,一身孝。
此刻苏欣正是如此,齐整的黑色孝服垂落,肃穆白纹镶嵌在其中,环着细腰裹紧。
不着鲜艳的红唇饱满晶润,眼角泪光滑落温婉弧度,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揽入怀中,细细呵护。
姜瀚文点头。
“好,我知道,这件事我会处理。”
说完,姜瀚文大步流星离开偏院,他既没有去吴清河的院子,也没有找吴清河干儿子吴林生,而是径直回家。
谨慎,永远在第一位。
杜老的死,怎么看都有点古怪。
在查案之前,姜瀚文要做的是保护自己和老爹,而不是追求真相。
第二天,姜瀚文担任大总管的消息传遍药田。
中午,稀薄雨水沾染叶片,刚释放完灵雨术的姜瀚文推开房门。
屋里,老爹已经被小不点带走,姜瀚文没有后顾之忧。
龚青听说调查有危险,就差从床上跳起来,要和姜瀚文上刀山。
姜瀚文把他安排在隔壁郭北家地窖里,安全无虞。
自己突破引气的事,无人知晓。
就算最后查到凶手是庄孔鸣,自己也可以随时离开。
但,如果都找不到,某种程度上说,自己也是杀死杜老的凶手之一。
毕竟,当初可是自己推荐的吴清河,让对方替自己完成编书。
杜老的头七,还有五天,他一定要在之前把凶手找出来!
接下来,就是查清真相的时间!
姜瀚文抬起头,第一个远眺方向,是庄家祖屋。
庄孔鸣说他没动手,说归说,做归做,姜瀚文不会因为对方给自己足够的信任,就把杜老的死忘掉。
有奶便是娘在他这里行不通,他清楚,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但有些事,一是一,二是二,该有个清晰界定,不能混淆。
“最好,你真的没动手。”
暑日凉风将姜瀚文低喃吹远,树荫两旁,拱手问好声不断,都是低眉顺眼的同僚们。
权力带来的地位差距,除了陌生,还有阶级对立的必然警惕,从今天起,姜瀚文不再是和蔼可亲的医师,而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平整黑土上,四名灰衣护院腰别长刀,站在一间黑瓦白墙的高院外围。
“姜总管好!”
“这里就是吴清河院子?”姜瀚文看去,墙周围有一些顺着地面蜿蜒的灰褐细碎藤蔓,是儿虎草。
这种杂草在药田几乎绝迹,只有不打理的人才会出现,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在吴清河院子边。
“是,杜长老出事以后,家主就下命令让我们守好,除了您,谁也没进去过。”
“是家主亲自下的令?”姜瀚文皱起眉头。庄孔鸣下的命令,那就是说,对方有可能,已经把证据消除。